第96章 蝉鸣树影里的旧时光(2/2)
念秋带著学生来写生,这次画的是院里的夏日午后。“看那葡萄藤的影子,在地上晃得像水波,多好看。”她给学生们示范,铅笔在画纸上勾勒出许朗摇扇的模样,苏晚择菜的身影,傻柱切冬瓜的侧脸,还有孩子们围著冰棍笑的样子。有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突然问:“念秋老师,他们年轻时也这样吗”念秋笑了:“比这还热闹呢,你太爷爷当年在院里教大伙认字,你太奶奶给大家缝衣服,一到夏天,院里的灯能亮到半夜。”
日头偏西时,傻柱的冬瓜汤熬好了,盛在大铝盆里,放在井水里镇著,喝一口,清爽的冬瓜香混著香菜的鲜,从喉咙凉到心里。孩子们捧著碗蹲在葡萄架下喝,你抢我一勺,我夺你一口,笑声惊飞了落在晾衣绳上的麻雀。许朗喝著汤,看著眼前的光景,突然想起几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热天,他在夜校给学生补课,苏晚端著绿豆汤来,傻柱拎著刚买的冰棍站在门口,秦淮茹抱著棒梗在廊下扇扇子……时光好像没走,只是院里的人,添了一辈又一辈。
“爸,您还记得不”望春给许朗续了碗汤,“小时候我总偷喝您的凉茶,被您追著打。”许朗笑了:“你那时候跟小馋猫似的,凉茶里放了黄连,你也抢著喝,喝完苦得直哭,还不忘把碗底舔乾净。”傻柱在一旁接话:“何止啊,这小子还偷过我炸的面鱼儿,藏在树洞里,结果被黄狗叼走了,哭了一下午!”引得大伙直笑,笑声撞在葡萄叶上,碎成一片清凉。
月亮升起来时,院里的灯亮了,橘黄色的光混著月光,把一切都染得软软的。孩子们在院里玩“捉迷藏”,有的躲在葡萄藤后,有的钻到水缸边,小远蒙著眼睛数数,喊得嗓子都哑了。许朗坐在藤椅上,看著苏晚给秦淮茹扇扇子,看著望春和念秋嘮家常,看著傻柱给二大爷的鱼缸换水,看著三大爷给孩子们讲他年轻时“算贏了供销社”的故事,突然觉得,这一辈子就像这夏天,有热辣辣的日头,也有凉丝丝的晚风,有挥汗如雨的忙碌,也有偷得浮生的閒,最后都酿成了这口冬瓜汤的鲜,清淡,却回味无穷。
夜深了,孩子们睡熟了,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蝉鸣和葡萄叶的沙沙声。许朗和苏晚坐在灯下,翻著那本旧相册,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是当年夜校的夏夜,他站在讲台上,苏晚坐在第一排,窗外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层薄纱。“那时候的月光,跟今晚一样亮。”苏晚指著照片说,指尖轻轻划过年轻时的自己。
许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灯下像两段温润的玉,带著一辈子的温度。“是啊,”他望著窗外,葡萄藤的影子在墙上晃,像谁在轻轻摇著蒲扇,“日子变了,月光没变,这院的暖,也没变。”
远处传来卖炒肝的吆喝声,混著晚风飘过来,带著点菸火气的香,像很多年前那个夏天。许朗知道,这院里的故事,就像这蝉鸣,一夏又一夏,唱著老的,也唱著新的,唱著那些挥汗如雨的清晨,也唱著那些纳凉閒谈的黄昏,唱著一辈辈人的牵掛,和永远热乎的日子。而他和苏晚,就守著这蝉鸣,这月光,这满院的夏,在岁月里慢慢摇著蒲扇,听著故事,直到下一个蝉鸣响起,下一个夏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