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再返潮城(1/2)
客厅里的挂钟敲了十二下,沉闷的钟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伙伴们围坐在茶几,茶已经续了不知道多少遍,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在烟雾中时隐时现,眼睛里都有熬夜的血丝,但精神头依然很足。
忽然,他想起什么,站起身:“你们饿不饿?”
“饿!”阿锋第一个响应,摸了摸肚子,“晚饭吃得早,又喝了那么多茶,这会儿前胸贴后背了。”
“走,吃宵夜去,”詹晓阳笑道,“我请客。”
他转身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小背包,抽出一沓,大概有一千多块,揣进兜里。想了想,又拿了一沓,塞进另一个口袋。
下楼时,伙伴们已经站起来了,个个摩拳擦掌,眼睛发亮。在1997年的农村,半夜出去吃宵夜是件奢侈又刺激的事。
“去哪?”阿裕问。
“老地方,”詹晓阳说,“村口叔公的面馆。”
一行人出了门,村口的面馆还亮着灯。那是栋简陋的平房,门口挂着个“炒面炒粄”的牌子,油漆已经斑驳。
屋里支着个大灶台,烧的是柴火,火光从灶膛里透出来,把整个屋子映得暖洋洋的。
叔公才三十来岁,辈份大而已。他正坐在灶前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是他们,笑了:“哟,是你们几个小鬼。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干啥?”
“饿了,叔公。”阿强熟络地说,“来几份炒面,多放韭菜!”
“还有炒粄,”阿文补充,“要加蛋的!”
“行,坐,马上好。”叔公起身,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蹿起来,照亮了他皱纹深刻的脸。
几个人在简陋的方桌旁坐下。
詹晓阳去角落的冰柜里拿出几瓶可乐——是那种玻璃瓶的,上面还结着水珠。
他用手撬开瓶盖,递给每人一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甜腻的气泡感,是那个年代最奢侈的享受。
灶台上,叔公开始炒面。铁锅烧得通红,倒油,下五花肉爆香,然后是一大把切成段的韭菜。韭菜在热油里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接着是面条——是那种粗粗的手擀面,下锅,翻炒,加酱油,加盐,动作娴熟得像在表演。
另一口锅里炒着粄。粄是米浆蒸的,切成菱形,下锅和豆芽、肉丝一起炒,最后淋上蛋液,金黄喷香。
很快,几大盘炒面炒粄端上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大家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韭菜的香,面条的劲道,粄的软糯,混合在一起,是记忆里最地道、最温暖的味道。
“好吃!”阿文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
“那是你饿了,”阿裕笑他,但自己也吃得飞快。
詹晓阳慢慢吃着,看着伙伴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前世,他们也是这样,放假回来,经常半夜溜出来吃宵夜。那时候经济不允许,经常是两个人分一份炒面,你一口我一口,还觉得特别香。
只是,少了两个人。
阿勇和阿强——去年国庆节左右出车祸,走了。
有些离别,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弥补。
这一世,他重生了,可那两个人,还是没能回来。
“想什么呢?”阿裕碰了碰他的胳膊。
詹晓阳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阿勇和阿强了。”
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大家都沉默了,低头吃饭,但动作慢了,眼神也暗了。
“要是他们还在,多好!”阿文轻声说,没说完。
“是啊,要是他们还在,”詹晓阳接过话,举起可乐瓶,“来,敬阿勇和阿强。”
大家举起瓶子,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没有酒,但心意一样重。可乐的甜腻在口中化开,却带着淡淡的苦涩。
“晓阳,”阿裕放下瓶子,看着他,“你明天就走了,去潮城,去江城,以后还会回来吗?”
这话问得有些傻。这里是他的根,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但詹晓阳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不是问回不回来,是问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大家坐在一起,吃炒面,喝可乐,聊到半夜。
“会,”他重重点头,看着每个人的眼睛,“一定会。不管我走多远,这里都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兄弟。”
这话说得真诚,伙伴们都笑了,眼里有光。那是信任,是认可,是年轻人之间最朴实的情谊。
吃完宵夜,付了钱,走出面馆,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深夜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刺骨的凉。但肚子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回到家,没有再喝茶,准备出发了。
詹晓阳看看时间,两点十分。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他数了数,分成几份,每份五百。
“来,”他走到阿裕面前,把钱塞到他手里,“拿着。”
阿裕愣住了:“阿阳,你这是?”
“拿着,”詹晓阳语气平静,但不容拒绝,“你们都在上学,手上紧。这点钱,当零花,买点书,买点吃的。”
接着是阿锋、阿文、阿国和阿源,还有另外两个小伙伴,每人五百。
在1997年,五百块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大家都震惊了,拿着钱,手在抖。他们并不知道詹晓阳在上学还能有收入。
“阿阳,这...这也太多了!”阿源结结巴巴地说。
“不多,我这里还有。”詹晓阳拍拍他的胸前,“咱们是兄弟,我的就是你们的。以后有困难,随时跟我说。”
话说到这份上,没人再推辞。只是每个人眼里都有光,是感动,是不舍,是年轻人之间最珍贵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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