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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襄阳米氏:家世渊源与南迁之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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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神情敏锐、衣着或许不算最华贵但绝对整洁的少年,跟在母亲身后,或由内侍引领,行走在宫廷深邃的廊庑之间。他的目光,不会被那些繁文缛节的礼仪完全束缚,而是像最贪婪的探照灯,扫过那些他前所未见的奇珍异宝。他或许曾在某个偏殿,远远望见未来将成为皇帝的赵顼(神宗)在习字;他更可能在内府的书画库房外徘徊,看着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卷用锦缎包裹的宝物。

那是王羲之《兰亭序》的唐代摹本,笔走龙蛇,恍若神授;那是顾恺之的《女史箴图》,线条如春蚕吐丝,蕴藉风流;那是吴道子的鬼神佛像,衣带当风,气势磅礴……这些天下至宝,对于寻常士子而言,或许终其一生都只能在文献中揣摩想象,但对于少年米芾,它们却是可以近距离观摩、甚至用手指在空中悄悄临摹的“活物”。

这种得天独厚的、近乎奢侈的艺术熏陶,如同最肥沃的土壤,滋养着他心中那颗早已埋下的种子。那源于楚地巫觋的瑰丽想象,或是西域胡商的奔放热情,以及先祖马上厮杀的果决气概,所有这些潜藏在血脉中的因子,在接触到晋唐巅峰艺术的瞬间,被彻底激活、融合、升华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痴迷,在他心中疯狂滋长。艺术,而非经义策论,将成为他终其一生安身立命、寄托灵魂的所在。

然而,命运的轨迹再次发生了偏转。约在仁宗嘉佑年间(1056-1063年),大约在米芾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的家庭开始了南迁,最终定居于襄阳。

关于南迁的原因,史无明载。或许是米光辅的官职调动,或许是家族内部的某些变故,又或许是考虑到襄阳更为宜居的气候与重要的地理位置。无论如何,这次迁徙,对米芾而言,是生命环境的又一次巨变。

他从政治文化中心的北方,来到了地处南北要冲的襄阳。这里,“汉水横亘,帆樯云集”,南船北马在此交汇。北方的雄浑大气与南方的温婉灵秀,在这里碰撞、交融。汉水的浩渺烟波,隆中的人文遗迹,以及市井间带来的各地风情,无不强烈地冲击着少年米芾的感官。

他站在汉水之畔,北望是中原的滚滚黄尘与森严法度,南望是江南的杏花春雨与潇洒飘逸。这种地理上的“之间”状态,深刻地内化为了他艺术性格的“之间”:他的书法,既有北碑的沉着痛快,如“风樯阵马”;又有南帖的潇洒灵动,追求“意趣自足”。他的心灵,既渴望庙堂的认可,又无比眷恋江湖的自由。

在襄阳,米氏家族的“武职”背景进一步淡化,几乎完全融入了地方士绅的生活。米芾在这里读书、习字、游玩,继续汲取着艺术的养分。襄阳的山水,用它们的秀润与奇崛,默默塑造着这位未来艺术大师的审美眼光。他后来对奇石的痴迷,或许最早便源于在汉水岸边捡拾那些形状怪异的鹅卵石。

于是,在这第一章的结尾,我们看到一个复杂的灵魂已然初具雏形:

他的血脉里,流淌着古老王族的骄傲与异域的神秘;他的家世上,背负着开国武将的荣光与转型文职的期许;他的命运,因母亲与皇室的特殊关联而被彻底改变,得以窥见艺术的至高殿堂;他的成长,又经历了从北到南的地理迁徙,感受着不同文化的洗礼。

所有这些矛盾而丰富的元素,都汇聚在那个自称“襄阳米芾”的少年身上。它们彼此冲撞,彼此融合,最终将孕育出一位中国艺术史上最特立独行、最难以复制的天才。一个即将以“墨戏”笑傲人间,以“癫狂”挑战世俗,最终以其不朽笔墨征服了所有时代的,“石颠”、“洁癖”、“书痴”——米芾,米元章。

他的故事,正要从这里,浓墨重彩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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