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愤怒的一大妈(2/2)
她越说越激动,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李大妈多大岁数了?比贾张氏还大五岁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工伤没了,儿媳妇熬不住改嫁走了,就剩下她一个老婆子,拉扯着个刚会走路的孙子!人家李大妈把‘困难’俩字挂在嘴边了吗?人家见天儿去居委会央求活儿干!糊火柴盒!糊一个才几分钱?手指头磨得都是血口子!那糊出来的火柴盒,堆得家里都没地方下脚!人家那是真凭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给孩子挣口粮!人家那才叫有骨气!那才叫真正需要帮一把的困难户!”
一大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易中海的心上:“你再看看贾家!贾张氏在家里干什么了?除了吃就是睡,吃饱了就骂街,骂完街就琢磨着怎么占别人便宜!她伸过一根手指头去糊过火柴盒吗?她为这个家挣过一分钱吗?秦淮茹是累,可她累在明处了吗?累在怎么算计傻柱那点吃的上了吧?棒梗那小子,手脚不干净的名声在胡同里都传遍了!这叫困难?这叫好吃懒做!这叫心术不正!”
她猛地一指易中海,目光如炬:“易中海,你要是真觉得贾家那么困难,困难得活不下去了,行啊!你有本事!你是八级工,你工资高!你觉悟高!你把你那份口粮省下来,把你那份工资拿出来,你去给贾家过!你去供着贾张氏吃白面馒头,供着棒梗偷鸡摸狗!你去!现在就去!别光在这儿红口白牙地指责柱子不帮!你倒是给我做个榜样看看!”
这一连串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质问和斥责,像无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易中海的脸上。他彻底懵了,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僵在半空,茶叶水凉透了也浑然不觉。那张平日里惯于摆出“德高望重”表情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
他万万没想到,老伴儿对贾家的意见,对傻柱的维护,竟然深到了这个地步!这怨气,这怒火,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过几天就好了”的小别扭,而是像地火奔涌,积蓄已久!他更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杨翠兰,竟然能条理如此清晰、言辞如此犀利地撕开他话语里那层冠冕堂皇的“道德”外衣,把他内心那点偏袒贾家、不满傻柱脱离掌控的私心,赤裸裸地暴露在灯光下。
尤其是她提到前院李大妈糊火柴盒的那双手…易中海眼前仿佛真的闪过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沾满浆糊的枯手。那景象,和他每次去贾家,看到的贾张氏那保养得尚可,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还有那句“你把你那份口粮省下来,把你那份工资拿出来”…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接戳破了他那点高高在上、动动嘴皮子就想指挥别人“奉献”的虚伪。
屋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隔壁何家隐约传来的碰杯声和聋老太太含糊的笑语,以及灶膛里煤块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更显得这沉默令人窒息。昏黄的灯光下,易中海僵坐在那张旧藤椅上,像一尊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底气的泥塑木雕。他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堵住的声音,却始终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辩驳。杨翠兰那番话,有理有据,句句诛心,把他赖以支撑的“道德高地”砸了个粉碎。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些关于“尊老”、“互助”的指责,在妻子列举的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多么苍白、多么虚伪、多么…不堪一击!他甚至不敢直视妻子那双燃烧着愤怒和失望的眼睛。
杨翠兰看着丈夫这副哑口无言、狼狈不堪的样子,胸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更添了几分悲凉。这就是她跟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这就是四合院里人人称颂的“道德楷模”?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肩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股巨大的委屈和心酸化作眼泪掉下来。她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起半瓢冰冷的凉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浇不灭心头的火,却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