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猊(1/2)
说书老人今夜带来的,是一尊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金属镇纸,形似瑞兽,龙首、鹿角、狮身、牛尾,正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的狻猊(Suān ni),俗谓金猊。此兽常铸于香炉之上,喜烟火。然而老人手中这尊,却通体暗沉,无丝毫祥瑞之气,兽口微张,獠牙毕露,似在无声咆哮。“心肝债偿,前世孽果。今夜,老朽不说债,不说孽,只说一尊金猊,一个商贾,一场以香火愿力为饵、吞噬家宅安宁的……诡事。”
商人钱满仓,人如其名,家资巨万,却吝啬刻薄,尤信风水之说。新购一座三进大宅,虽雕梁画栋,却总觉心中不安,便重金请来一位游方术士勘验。术士手持罗盘,绕宅三周,最后在后花园一处荒废的假山石下,指着一块松动青砖道:“此宅地气有异,藏有阴晦,需以阳刚瑞兽镇之。”言罢,竟从砖下取出一尊布满泥污的金属兽像,正是那金猊。
术士将金猊擦拭干净,递与钱满仓:“此乃古物,颇有灵性,置于中堂,可镇宅辟邪,保家宅平安,甚至……聚敛财气。”钱满仓见那金猊造型古朴,入手冰冷沉重,虽觉从土中挖出有些不吉,但听闻能聚财,便喜滋滋地收下,厚赏了术士。
金猊被恭敬地供奉在中堂案几之上,正对大门。钱满仓每日必上三炷好香,虔诚叩拜。说也奇怪,自打请回这金猊,钱家生意果然愈发顺遂,几笔原本棘手的买卖都轻松谈成,财源广进。钱满仓愈发笃信此兽灵验,香火供奉更是勤勉。
然而,怪事也随之而来。先是家中值夜的仆役声称,深夜常闻中堂有异响,似是兽类咀嚼之声,伴有细微呜咽。钱满仓斥其胡言,并未在意。接着,他发觉那金猊似乎与初时不同。兽身原本暗沉的色泽,竟渐渐变得油亮,尤其在香火缭绕下,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红光。那微张的兽口,似乎也比以往更开了一些,内中幽深,望之令人心悸。
钱家宅邸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压抑。仆人之间口角增多,妻妾莫名烦躁,连养的画眉鸟都失了往日的欢鸣。更诡异的是,钱满仓发现自己对那金猊的依赖越来越强。一日不焚香叩拜,便觉心神不宁,坐立难安。而焚香时,看着烟气袅袅被金猊吸入“口”中,他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饲喂了什么珍爱的宠物。
这夜,钱满仓梦中惊醒,口渴难耐,起身去厨房取水。路过中堂时,他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那金猊。月光透过窗棂,正照在兽像之上。只见那金猊周身红光流转,竟似活物般微微起伏,案几上的香炉灰烬中,隐隐浮现出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转瞬即逝!钱满仓吓得魂不附体,揉眼再看,一切如常,唯有金猊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钱满仓心生恐惧,想将那金猊移走甚至丢弃。可每当兴起此念,便觉头痛欲裂,家中必出祸事,不是仓库失火,便是幼子染病。他不得不继续供奉,甚至加大了香火的量,试图平息那莫名的“兽欲”。
金猊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寻常香火已难满足,钱满仓开始焚烧名贵香料,甚至听信邪术士之言,掺入些许血食之灰。金猊兽身红光愈盛,钱家的财富也以更惊人的速度膨胀,但代价是,家宅再无宁日。仆役接连病倒或莫名失踪,家人形容憔悴,宅院内总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怪味。
钱满仓自己也变了,变得愈发贪婪、暴躁,眼中只有黄白之物,对家人疾苦漠不关心。他时常对着金猊喃喃自语,仿佛在与它交流。他的眼眶深陷,印堂发黑,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这年除夕,钱家大摆筵席,宴请宾客,炫耀财富。席间灯红酒绿,喧闹非凡。酒至酣处,钱满仓得意忘形,竟举杯向中堂金猊敬酒,狂言道:“金猊大神!助我钱家富可敌国!今日以美酒敬你!”
话音未落,中堂那尊金猊猛然震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厅内灯火瞬间黯淡,阴风骤起,席卷宴席,杯盘狼藉!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金猊兽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活化!兽口大张,不再是象征性的雕刻,而是化作了深不见底、獠牙林立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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