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暴雨与三角函数(1989.6.30)(2/2)
凌晨的闪电劈开云层,方清墨突然指向天花板霉斑:看,多像咱们画的心电图!她翻开泛黄的《机械原理》,扉页上两道碳素笔迹在雨渍中纠缠,你刻的波动方程遇见我补的p波,竟在闪电里拼成个心形。
雨声中混着药瓶碰撞的叮当,她忽然笑出泪花:你非说粉笔头是诺亚方舟,放它们在积水里碰头。棉签蘸着生理盐水描画丈夫唇纹,两只纸船撞碎时,你突然握住我画图的右手,铅笔芯地断在麦克斯韦妖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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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响的炸雷劈来时,你把我刘海别到耳后。方清墨捻着丈夫耳垂的老年斑,粉笔灰混着雨水凝成白霜,倒比现在这些呼吸机管路干净。她忽然掀开病床隔帘,月光混着走廊灯扑进来,当年应急灯照亮的雨帘中,你的瞳孔里沉着整片电离层的光。
监测仪发出规律蜂鸣,她将纸鹤翅膀上的公式对准光斑:现在这道s2θ+s2θ=1,还是当年你刻在墙上的救命符呢。纸影投在李玄策凹陷的腮边,像极了雨夜他侧脸锋利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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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方清墨从帆布包掏出个玻璃瓶。两只粉笔头在福尔马林液里悬浮,三十年光阴凝固了它们相碰的瞬间。当年你说要存到金婚纪念日,她晃动瓶身激起细碎气泡,现在倒泡成了琥珀。
护士换药时带进穿堂风,方清墨慌忙按住飘起的护理记录:小心!这纸脆得就像当年浸透的演算纸。她忽然指着输液架阴影,看,多像雨夜里那张被我们折成避雷针的图纸,铁丝尖还挑着你给我绾发的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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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渐浓时,方清墨贴着丈夫耳畔哼起跑调的《国际歌》:你改锥刻公式时哼的就是这调子,跑调跑得雷公都劈歪了。她忽然捏住他无名指,当时你手抖得握不住改锥,却在我画完心电图最后一笔时,突然攥紧了我的腕表带。
心电监护突然出现波动,方清墨将纸鹤翅膀塞进丈夫指缝:抓紧喽,这次咱们不躲雷暴,慢慢走回阳光里。纸鹤公式上的墨迹在晨曦中舒展,恰如当年暴雨冲刷过的墙面,那些公式与爱意终究穿透时光,在泛黄的记忆里站成永恒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