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克莱因瓶之吻(2008.2.19 9:09PM)(2/2)
你昏迷前说......克莱因瓶能装下所有告别......她掀开李玄策的衣袖,防汛沙正从臂弯的旧伤里簌簌坠落。〇五年抢修三峡船闸时,他就是这样攥着沙粒在钢板刻水文标记,铁屑混着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星座。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方清墨看见丈夫睫毛上凝着细小的青铜碎屑。九七年台风夜,他冒雨去码头加固机床,回来时工装口袋里装满被浪打碎的紫荆花,此刻那些残瓣正在他呼吸间起伏,泛着防锈油特有的幽蓝光泽。
月牙儿照机床......她哼起那首被钢索摩擦声割裂的童谣,指尖在李玄策掌心描摹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〇八年春节的烟火还在窗外明灭,而九七年那朵用焊枪在夜空绽放的紫荆花,此刻正从他瞳孔深处缓缓浮现。
女儿突然在梦中抽泣,小手攥皱了印着机床图纸的被单。方清墨将孩子滚烫的额头贴向父亲冰凉的胸膛,恍惚回到九七年暴雨夜——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与回归钟声同时炸响,李玄策用满是油污的手捧起胎盘,说这是最精密的机床零件。
你总说拓扑学里没有离别......她抓起床头那只锈蚀的克莱因瓶,防汛沙正从瓶口与瓶底同时倾泻。九七年那夜灌进的珠江水和〇八年的泪,此刻在月光下汇成没有起点与终点的漩涡,将十二年的光阴拧成莫比乌斯环。
当最后一粒防汛沙坠地时,李玄策的食指突然抽搐着勾住她的尾指。方清墨看见丈夫干裂的嘴唇在呼吸面罩下翕动,俯身听见砂纸摩擦般的低语:瓶口......吻......
泪水模糊的瞬间,紫外线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禹贡地域图》的南海诸岛。方清墨的唇轻轻覆上克莱因瓶锈蚀的瓶口,尝到九七年防锈油的涩与〇八年泪的咸——这个拓扑学意义上的吻穿过十二年时光,在香港的暴雨与三峡的月光之间,铸成永无内外之分的莫比乌斯环。
女儿在月光里发出平稳的呼吸,小手仍紧攥着半块刻着机床参数的七巧板。方清墨将李玄策的手轻轻放回心口,让那片珠江入海口状的烫伤贴着最新鲜的防汛沙——那里跳动的节奏,正与千里之外机床博物馆的老式车床共振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