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雨中辩经(2001年春)(2/2)
满院槐花突然簌簌如雪落。李阿嬷扶着廊柱喘气,恍惚又见三年前那个惊蛰夜——方清墨临盆时暴雨倾盆,接生婆剪断脐带的手直打颤,说婴孩足心胎记竟似未干的墨迹。此刻那墨兰纹在雨水中舒展,竟与明觉袖中掉落的贝叶经残页严丝合缝。
揭谛揭谛...梵唱混着沉香飘来时,念墨正用算筹摆出河图洛书。方丈的九环锡杖点在天一生水的卦象上,惊起藏在石缝里的十七年蝉。羊脂玉蝉悬在雨中,翅膀纹路与女孩掌心的脉络交错成偈。
当年玄奘法师译经至心无挂碍,有玉蝉衔贝叶入梦。方丈将玉蝉系在念墨颈间,忽见银锁片上梵文泛起青光,小施主可知,这蝉饮的是哪方净水?
念墨忽地咬破指尖,血珠滚在玉蝉眼上——这是跟爹爹学的验毒法子,却见血渍化作观自在三字篆文。金蝉饮黄泉水破土,她踮脚凑近方丈耳畔,梨涡盛着狡黠,玉蝉饮的,怕是我娘孕中洒在《楞严经》上的安胎药。
惊雷劈开云层时,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李玄策皂衣上的雨水还混着墓土腥气,他望着女儿颈间玉蝉,突然想起那卷染血的《般若经》——三年前追捕妖僧至破庙,恰是清墨胎动之时,经卷缺失的残页正如此刻玉蝉翅上的裂纹。
爹爹瞧!念墨突然扑进他怀里,带着槐花香的小手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里躺着颗沾血的菩提子,这是持珠罗汉赔我的糖莲子。她歪头笑得天真,眼底却映着方丈渐远的袈裟,师父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可罗汉既住了我的糖,自然要赔颗菩提呀。
雨幕深处传来暮鼓声。李阿嬷哆嗦着收起安神符,见念墨正用粉笔在玉蝉周围画圈,每道圆弧都精准如圆规所绘——那是方清墨教她临《九成宫醴泉铭》时练的手腕功夫。青砖地上的水渍泛着奇异金光,恍惚是贝叶经上未干的墨迹,又似李玄策追凶时踏碎的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