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要哭,我最爱着的人(1/2)
当渡轮的汽笛声在身后渐渐远去,双脚真切地踏上这座记忆深处岛屿那略带潮湿的木质码头时,璃光院星野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并非因为海船的颠簸,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轰鸣。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海岛的咸腥气息,混合着泥土与植物的清新,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猛地插入了被他刻意封锁的记忆之锁,用力一拧——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阀门被轰然冲开,无数模糊却又带着鲜明色彩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着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湛蓝到不真实的海水,洁白细腻的沙滩,灼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的夏日阳光,聒噪却充满生命力的蝉鸣,还有……那个在阳光下奔跑,金色短发像跳跃的麦浪、笑容比阳光更璀璨耀眼的小小身影。
心寻少时爱恋处,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明悟交织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为了追寻此刻在岛上的那个人而来,却也在此刻,真正触碰到了自己遗失已久,与那个人紧密相连的过去。
他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口袋,指尖只触到冰冷僵硬的手机外壳——早已因为他不间断地试图联系初音而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自动关机了。
他是凭着那股源于童年模糊记忆的指引,才辗转登上了前往这座岛的航班。没有确切的地址,没有联络的方式,只有一颗不顾一切想要找到她的心。
回来了……这个曾经给予过他短暂无忧时光,如今又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地方。
港口不大,除了那艘他刚乘坐,此刻显得有些孤单的渡轮,更多是些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的普通小渔船,船身上带着常年与大海搏斗留下的斑驳痕迹。
海面此刻风平浪静,像一块微微起伏的深蓝色绸缎。夕阳正在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与绛紫,天色也随之逐渐黯淡下来。港口上零星的人们行色匆匆,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回归各自温暖的灯火。
璃光院星野深吸了一口这熟悉又陌生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凭借着脑海中那些破碎到如同蒙尘玻璃后影像般的记忆,向着岛屿深处,记忆中那片似乎坐落着大宅邸的区域走去。
小镇的规模很小,小到沿着主路走下去,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低矮且带着岁月痕迹的木质房屋,偶尔传来的犬吠和邻里间的招呼声,一切都透着与东京截然不同的缓慢与宁静。
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掠过两旁熟悉的景致。
然后,他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起来!
是这里。
他无比确信。就是在这里,在那个遥远得仿佛隔着一层琉璃玻璃的夏日,他与那个金发的小女孩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里,经历了懵懂,却刻骨铭心的第一次离别。
脑海里,那个娇小可爱的金色身影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她仰着头看他,紫水晶般的眼眸里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和依赖……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些翻涌而上,带着甜蜜与刺痛的回忆暂时压下。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时候!他必须找到现在的她!
他走向路边一位正在收拾渔具的中年男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礼: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三角家在哪里?”
被问路的男人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星野这个明显是外来者的少年,挠了挠头:
“三角家啊……你说那姐妹她们家?她们一家,很久之前就搬到本土去了来着!”
搬到本土去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璃光院星野的意料!
他瞬间怔住,如果她们一家早就搬走了,那初音姐妹的母亲呢?为什么后来只有初华一个人去了东京?初音难道会回到这座空宅?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但他敏锐地捕捉到男人话语中的一丝不自然,尤其是当男人提到“初音”时,眼神似乎有些闪烁。
“你是来找那一家姐姐的吧……她现在……咳!”
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顿住,脸上露出一丝顾忌的神色,最终只是摆了摆手,闭口不言。
“你还是自己去找找吧……”
男主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难道,这座小岛上的人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初音其实是丰川家私生女的身份?所以才会对此讳莫如深?
但眼下,探究这些秘辛并非首要任务。他礼貌地向男人道了谢,立刻转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小镇后方,被茂密葱郁的树林层层环绕的山顶方向。
在那里,郁郁葱葱的绿意之上,隐约可见一栋传统和风宅邸的屋顶轮廓,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静谧而肃穆。
不知为何,一种强烈到近乎直觉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初音,就在那里。她一定在那里等着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犹豫。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决心和力量都吸入肺腑,然后,脚下猛地发力,向着山顶的方向奔跑起来!
初音!等着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
这是一栋极具日式传统风韵的木质豪宅,深色的木材在岁月洗礼下呈现出温润的光泽。低矮的石墙围合出一个静谧的庭院,一条由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精心铺就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宅邸的玄关。
璃光院星野沿着石板路快步走去,路的尽头,是一个被打理得极其精致的花园。
时值秋季,园中却依然盛开着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卉,色彩斑斓,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一时间让他有些眼花缭乱。
这就是……丰川家的底蕴吗?
不仅在东京拥有庞大的势力,在这偏远的故土小岛上,也拥有着如此雅致而低调的宅邸。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自己与初音之间,横亘着的或许远不止是心结……或许还有这看似无法逾越的阶层鸿沟。
他摇摇头,甩开这瞬间的恍惚,刚准备转身去敲响那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木质大门,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明显哭腔的熟悉声音,如同最纤细的琴弦,猛地拨动了他紧绷的神经——
“……星野君?”
这个声音!
璃光院星野瞬间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涌向了心脏!
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猛然回过头——
就在那片绚烂的花丛之中,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是初音!
她不再是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也不是平日里在他身边那个穿着时尚,活力四射的少女。
此刻的她,只穿着一件简朴甚至显得有些陈旧的黑色棉质上衣,下身是一条宽松的暗红色长裤,金色的披肩短发随意地披散着,未施粉黛的小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白,眼眶红肿,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憔悴和脆弱。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与星野对上的那一刹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又像是受惊的小鹿,她紫水晶般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巨大的慌乱和……痛苦?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向宅邸的后方跑去!
她……在躲我?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星野的胸膛,带来一阵尖锐到几乎让他窒息的疼痛!
初音果然……是因为讨厌我了,不想见到我,所以才选择不告而别的吗?所以现在,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就要逃离?
不!不可能!他不相信!
紧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璃光院星野想也没想,如同被触动了最敏感神经的猎豹,瞬间冲了出去!
犹豫什么!瞻前顾后什么!
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心结,只要追上她,紧紧抓住她,面对面地说清楚就好了!
他相信初音!相信那个无论被他推开多少次,依旧会带着笑容回到他身边的女孩!相信她绝不会轻易地真正讨厌他!
哪怕……哪怕她最终真的无法原谅他过去的冷漠和迟钝,他也要亲口告诉她他的悔恨,他的爱意!他不能接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绝不能!
“初音!等一下!”
他一边奋力追赶,一边急切地呼喊。
注意到身后星野全力奔跑,紧追不舍的动静,前方那个奔跑的娇小身影明显地剧烈哆嗦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没有回头,反而像是激发了某种潜能,更加不顾一切地跌跌撞撞向前冲去,想要摆脱他!
看到她这般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姿态,星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恐慌和不解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初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害怕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恐惧到连面对都不愿意?
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我们之间,明明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开,明明还有那么长的路想要一起走!
一股近乎绝望的力量从心底涌出,星野脚下再次发力,速度更快,紧紧咬着那个在暮色和花木间穿梭,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身影。
……而在他们身后,那栋宅邸二楼的某扇昏暗窗户后,丰川定治和丰川祥子正毫无形象地趴在窗沿上,将花园里这出“他逃他追”的戏码尽收眼底。
丰川定治看着初音那哭着跑开的逼真模样,忍不住干咳一声,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单纯乖巧的私生女,演技竟然如此精湛,如此收放自如?
丰川祥子则是无奈地扶额,内心吐槽!
初音,演戏演过头了啊……
……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花园,绕过宅邸的侧廊,踏过一片柔软的草地,前方似乎已经到了宅邸后院的边缘,再往外,便是向着山下延伸,略显荒芜的小径。
初音的脚步似乎因为体力不支而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凌乱。
星野看着前方那越来越近,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单薄背影,积压了一整天,乃至更久的情感,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再也无法控制,轰然爆发!
“初音!你停下来!你听我说!!”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着喉咙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恳求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这一声呼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只见前方那个奔跑的身影猛地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脚步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却没有转过身。
星野也猛地停下了脚步,胸膛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情绪的激荡而剧烈起伏。他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心跳,然后,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向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孩。
每靠近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既害怕她再次逃离,又渴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身后,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金色发丝被汗水濡湿的痕迹,近到可以感受到她身体因为哭泣和奔跑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从后面,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将女孩整个拥入了自己怀中。
“初音……”
他的脸颊埋在她带着海风与花香气息的微凉发丝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无比的心疼,
“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感受到怀中的娇躯在他触碰的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更加强烈的颤抖传来,压抑破碎的呜咽声再也无法抑制地溢出!
他慌忙松开了些许怀抱的力度,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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