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初秋（1/2）
Livehoe繁星内，暖黄色的灯光勉强驱散着傍晚带来的微寒。
喜多郁代那头红色长发此刻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她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士下座姿势跪伏在地板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整个人蜷缩得像一只受惊的红色团子。
“要我做什么都行！请原谅我的罪过吧！请肆意蹂躏我吧！”
带着瓮声瓮气的哭腔声从地面传来，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悔恨和恐惧，仿佛下一秒等待她的不是原谅，而是被大卸八块的命运！
那楚楚可怜的姿态，配上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确实容易让人心生不忍。
“别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啦！还有赶紧起来呀！”
伊地知虹夏连忙将手中端着的饮料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快步上前，弯下腰，双手抓住喜多的胳膊，有些费力地将小红毛从地板上扶了起来。
虹夏的动作带着她一贯的爽利和体贴，甚至不忘顺手给喜多拍了拍膝盖和腿上的灰尘，语气像是安慰一个迷路的小孩：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啦！快起来，地上凉。”
被拉起来的喜多，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泪珠还在睫毛上挂着，她抽抽噎噎地，终于鼓足勇气道出了这个让她良心不安许久的实情。
“其实……其实我一点都不会弹吉他……”
这话一出，连角落里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默默喝着饮料的璃光院星野都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摇了摇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罐亮蓝色的魔爪饮料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东西……据说喝多了会变成楠梁来着……
不对……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正仰头灌饮料的山田凉，内心默默吐槽。
她们几个本来就是女生……好像也没什么……这个念头让他无奈地撇了撇嘴。
而被星野目光扫过的山田凉，正面无表情灌下一大口手中的饮料，喉结滚动。她那双平淡的眼眸，此刻却罕见地聚焦在喜多哭泣的小脸上，写满了毫不掺假的震惊！
“你突然就失联了……”
凉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叙述恐怖故事的诡异氛围，
“我们都很担心……还以为你去世了。”
说着，她竟然抬起手，用手指动作僵硬地擦了擦眼角那仿佛凭空出现的悲伤眼泪！
紧接着，凉做出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她将饮料瓶随手放在脚边，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眼睛，满脸虔诚地朝着喜多的方向微微躬身，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低语：
“为了可爱后辈在地府的生活……我每天还给你烧香……”
那模样，那语气，仿佛喜多郁代这个人真的已经香消玉殒，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她的魂魄一般！
“噗——！！！”
一旁，一直努力缩在角落试图用刘海和阴影隐藏自己的后藤一里，听到这话，嘴里的饮料再也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呛得她满脸通红，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她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凉桑！这种话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啊！
“总之……让我做一些事情弥补一下吧！否则我良心难安！”
喜多仿佛没看到后藤一里的惨状，也没完全理解山田凉那超越常识的悼念，只是紧紧抓住“弥补”这个关键词，带着泪痕，眼神恳切地望向虹夏。
“呃……”
这下轮到虹夏犯难了。她挠了挠她那头黄色的单马尾，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安排喜多做什么呢？乐队器材搬运？刚才是小星野在帮忙整理……其他杂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她的目光在室内逡巡，最后落在了前台附近那个试图隐身的高挑身影上。虹夏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小手一指：
“唔……要不你来问问小星野他需要做什么吧！”
于是，这份烫手的“补偿”责任，就被虹夏轻飘飘地抛到了璃光院星野的头上。
突然被点名的璃光院星野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呃……”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就感觉到一道带着无比炽热，充满“请尽情使唤我吧”光芒的眼神，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自己身上！
喜多郁代那双还含着泪的大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充满了期待和视死如归！
星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慌忙摆手，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打翻手里的蓝色魔爪，语气带着明显的抗拒和尴尬！
“你们乐队的事情别扯上我啊……”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过身，将身体靠向了前台冰冷的木质台面，试图用行动划清界限。
前台的店长伊地知星歌正擦拭着玻璃杯，见状，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那张通常没什么表情的酷酷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玩味。
她放下杯子，手肘撑在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戳中了某人的死穴。
“……害怕女朋友吃醋？”
“……咳！”
璃光院星野被这句直击要害的话呛得轻咳一声，耳根肉眼可见地泛起了微红。他有些狼狈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不易察觉的认怂。
“要是让我女朋友知道我要求一位女生做什么……她会活剥了我的……”
伊地知星歌顿时眉眼弯弯，平日里冷峻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她撑着下巴，将目光转向了因为这段对话而彻底不知所措，脸上写满了“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的喜多郁代。
“这样吧，”
伊地知星歌店长一锤定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那你今天就在展演厅帮忙吧……感觉等下会很忙。”
见自家姐姐开口做出了安排，虹夏也立刻没意见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喜多的肩膀，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如果喜多酱执意想要补偿我们……就留下来帮忙吧！”
峰回路转！喜多郁代自然是喜极而泣！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如释重负的泪水。
她连忙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响亮：“是！非常感谢！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星野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然而，他头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来结工钱吧，谢谢你了璃光院君。”
伊地知星歌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拳头，仿佛刚才那个动手的人不是她一样。她甚至没多看正在暗自倒吸凉气的星野一眼，直接对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的喜多点了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来换衣服吧。”
“是…是！”
喜多被星歌店长的气场完全震慑，忙不迭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跟在了星歌身后，走向后台。
而角落里，终于止住咳嗽的后藤一里，小心翼翼地抬起脸，左看看，右看看。
虹夏跟着姐姐和喜多去了后台，凉桑原地睡着了，璃光院君正沉浸在“无妄之灾”的郁闷中……
呜……没有人注意到我吗……又好想消失了……
粉毛团子再次陷入了存在感危机的深渊，默默地、一点点地，试图把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
至于后续喜多郁代换上打工服后，是会手忙脚乱打翻饮料，还是会因为过于热情而吓到客人，璃光院星野已经不在乎了。
他今天来这里，本就是一份临时的体力打工。等到天色渐暗，Livehoe的夜晚营业时段即将开始前，他默默地去向前台的店长结算了今日的工资，便悄然告辞离开。
将身后那片即将开始属于音乐与青春的热闹，关在了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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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暮色总是来得急切，仿佛只是低了个头，再抬眼时，天际那抹残阳已被青灰色的云层稀释，只留下边缘一道黯淡的金线。
风愈发冷了，带着都市混合着尘土与寒意的气息，吹得璃光院星野的外套下摆猎猎作响。他下意识地紧了紧不算厚实的校服外套，将有些僵硬的手揣进口袋。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钥匙串，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回家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浮起，带着一丝平日里的惯性孤寂，但旋即又被另一种更温暖的情绪覆盖——
初音去了Suii那边，说是有些团队事务必须亲自处理，不放心妹妹独自面对。
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所以他支持。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独处，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叽叽喳喳的温暖，显得有些空旷。
脚步下意识地改变方向，汇入前往池袋线的人流。车站不远，熟悉的灰色建筑在暮色中亮起规整的灯火。
东京的秋季，空气里总像是漂浮着细小的冰晶，吸入肺腑，带着清冽的刺痛感。街上的行人们裹紧大衣，竖起衣领，每个人都像一座移动的孤岛，步履匆匆，面容模糊，沉浸在各自的思绪或手机屏幕的微光里无暇他顾。
这幅景象，璃光院星野太熟悉了。过去的许多年，他一直是这些孤岛中的一员，甚至更甚——他是一座被坚冰封锁的岛屿，拒绝任何靠近，也无意靠岸。
电车伴随着熟悉的轨道摩擦声进站，车门滑开，吐出和吸入一股股疲惫的人潮。
璃光院星野随着人流上了车，幸运地在车厢连接处附近找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位置。他习惯性地将身体重心靠在冰凉的金属厢壁上，侧过头，沉默地望向窗外。
东京的街景开始加速后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最后的光晕，霓虹灯初上，勾勒出都市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电车的节奏均匀而催眠，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流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此刻映照着流动的灯火，却依旧深不见底，仿佛这些外在的光影，都无法穿透那层由过往岁月凝结成的淡漠外壳。
但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涟漪。
或许是这熟悉的电车环境，或许是这相似的清冷天气，又或许是白日里在“繁星”目睹的那场带着青春闹剧色彩的重逢，不经意间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荡开了记忆的波纹。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将近一年前，那个同样微凉的傍晚。
同样是这趟电车，同样是这样靠在车厢上，同样是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那时的他，只能用孤独和寂静填满夜晚。直到——
他的目光，在无意识的游移中，一如那天般撞上了一抹金色。
就在几步之遥，靠近车门的位置，一个娇小的身影倚靠着冰冷的扶手。
她戴着一顶不起眼的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几缕灿烂的金发还是顽皮地溜了出来，垂在肩头。她背上背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吉他盒，怀里却像抱着珍宝一样，紧紧搂着一个用朴素包装纸包裹的方形盒子。
周围是拥挤而冷漠的人群，她站在那里，显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会被淹没。可不知为何，星野的目光就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再也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就在那一刻，电车呼啸着驶出了站台，视野豁然开朗。
西沉的落日，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积蓄了一天的瑰丽光芒毫无保留地泼洒进车厢。金色的光辉瞬间将一切染上温暖的色调，包括那女孩帽檐下的侧脸。
仿佛心有灵犀，在那片突如其来的光瀑中，女孩抬起了头。
时间，在那一秒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了胶片。
列车的轰鸣、人群的嘈杂、内心的惊惶……所有声音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寂静的嗡鸣。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彻底停滞。
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不由自主的，星野看见了她帽檐下那双眼睛——
如同精心切割的紫水晶，清澈，明亮，此刻却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更深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似乎完全停滞了。
随即，那微微张开的樱花色唇瓣，勾起了一个极浅却仿佛蕴藏着整个春天复苏力量的弧度。那是一声无声却幸福到极致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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