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爱的声音不会消失（1/2）
河灯如星，流水如带。
璃光院星野僵立在岸边，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血液仿佛冻结，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水光潋滟处，那对年轻的夫妻身影清晰得不可思议，仿佛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踏着万千祈愿的灯火而来。
璃光院智代，抬手轻轻掩面，眼中含着如水般漾开的温柔笑意，那目光跨越了十年的光阴，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与骄傲。
“啊啦！”
她的声音清脆而熟悉，带着记忆中永不褪色的暖意。
“小星野竟然长这么大了！又帅又高呢！”
那语气，仿佛他只是昨天还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孩童，而非历经风霜、独自挣扎十年的少年。
站在她身旁的璃光院一郎，则上下仔细打量着璃光院星野身上笔挺的秀知院校服，刚毅的脸上露出沉稳的赞许，他点了点头，声音醇厚而充满力量，
“很厉害，竟然考上了秀知院这样厉害的学校！”
那是一个父亲看到儿子成才时，最质朴，也最真挚的褒奖。
父母二人就那样站在那里，交替着，用最平常、最温暖的语调，诉说着对他成长的惊叹与欣慰。
没有阴阳两隔的悲恸，没有岁月无情的感慨，只有仿佛从未离开过的、自然而然的关怀与骄傲。
璃光院星野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似乎在瞬间被抽空。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唯有剧烈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千言万语堵塞在喉咙里，酸涩肿胀，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揉搓着眼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前的景象在清晰与模糊间摇摆，温暖的光晕与冰冷的现实交织碰撞。
“不……不对……”
他低下头，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强烈的不自信和几乎将他撕裂的不可置信，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抗拒这过于美好的幻象，
“这不是真实的……怎么可能是……”
智代听到儿子这近乎梦呓般的低语，瞬间不满地嘟起了嘴，那神态与星野记忆中一个鲜活的片段完美重合！
她几步就从水面上来到了他的身边，动作轻盈得如同没有实体，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星野额头上给了一个熟悉又久违的暴栗！
“可恶！”
她佯装生气，眼圈却微微泛红！
“看到许久未见的老爸老妈，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嘛！笨蛋儿子！”
一郎也走了过来，他仰起头，看着已经需要自己仰视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错过成长的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满溢出来的自豪。
他拍了拍星野结实的臂膀，语气带着感慨！
“没想到星野长这么高了！比我都高了！还那么帅！”
真实的触感？不，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心灵的投影。但那份毫无保留的爱意，却穿透了一切虚妄，精准地击中璃光院星野内心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角落。
他依旧愣愣地，看着母亲伸出手，像十年前一样，温柔地、细致地为他整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和额前碎发。智代的眉目间盈满了无尽的温柔，那目光像是温暖的泉水，将他层层包裹。
“哎呀……”
她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却闪烁着晶莹！
“笨蛋儿子看到自家老妈，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呀……好可爱！”
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张开双臂，一把将高大的儿子用力搂进自己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用脸颊亲昵地、带着些许用力地蹭着他的头发，仿佛要弥补所有错过的时光。
“呜呜呜……儿子到现在还没有喊一声妈妈……老妈好伤心哦……”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但蹂躏他头发的动作却慢慢变得无比轻柔，充满了怜惜。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儿子那细碎的黑发，然后轻轻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略显单薄却无比温暖的肩头，悄悄抬起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湿润。
“这么多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愧疚，每一个字都像羽毛，却又重若千钧，
“苦了你了……我的儿子……”
……儿子……
这个久违的、承载了太多思念与孤寂的称呼，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璃光院星野心中那扇锈迹斑斑、尘封已久的门。
他那颗仿佛停滞了跳动的心脏，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才像是重新被注入了血液，缓慢而沉重地，一下，又一下，恢复了搏动。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着母亲面带微笑却难掩悲伤的脸庞，看着旁边父亲那无奈挠头、眼中同样闪烁着水光的尴尬模样，一股极其复杂、汹涌澎湃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狠狠撞击着他的胸口！
明明……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
他们依然是自己记忆里那样年轻、充满活力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感觉那么空旷，那么疼呢……
所有的坚强，所有被迫催生的冷漠，所有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吞咽的苦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第一句脱口而出的，却是——
“……对不起。”
这句道歉，轻飘飘的，却蕴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对不起，我没能活得更好。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对不起，我甚至怀疑此刻的真实。
听到这声道歉的瞬间，智代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小星野……”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自责！
“傻瓜……爸爸妈妈才对不起你……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那么久……”
一郎也别过脸去，用力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再转回头时，努力挤出一个欣慰却又无比酸楚的笑容！
“没想到……星野你竟然一个人……就长这么大了……真是……时光不饶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错过儿子整个成长过程的深深遗憾。
智代松开了拥抱，双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臂，像是生怕他消失。她仰着头，泪眼朦胧地、贪婪地凝视着这张既熟悉又带了些陌生棱角的脸庞，仿佛要将这十年的份一眼补回来。
“小星野……你怎么这么瘦……”
她的指尖虚虚拂过他的脸颊，声音颤抖着！
“黑眼圈好重啊……是不是每天都在熬夜？小静怎么样了？她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学校的成绩如何？每天……每天有好好吃饭吗……”
一连串的问题，急促而混乱，却是一个母亲见到久别儿子时，最本能、最质朴的关心，那喋喋不休里，浸满了十年无处安放的牵挂和爱。
璃光院星野没有回答，也没有打断。他只是愣愣地、贪婪地看着母亲流泪的脸，听着那熟悉又遥远的唠叨。内心那被层层冰封、尘封了太久太久的，最柔软、最渴望被爱的角落，在这一声声饱含泪水的“小星野”中，被狠狠地、温柔地撬开，暴露在空气里，疼得发颤，却又暖得想哭。
一切的伪装，一切的冷漠，一切用以抵御世界的坚硬外壳，都在父母毫无保留的爱意面前，消散殆尽。
“爸爸妈妈……”
他苦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好想你们……”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出双臂，将面前身形似乎有些虚幻的父母，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搂入怀中！这是一个迟到了十年的拥抱，带着少年所有的委屈、孤独、思念和深埋心底从未熄灭的孺慕之情。
哪怕他知道，这极大可能仍是幻觉……
哪怕他清楚，逝者已矣，死人不能复生……
但这片刻的温暖，这熟悉的怀抱气息……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无数次，他看着街上被父母簇拥的孩子，默默移开视线，将内心翻涌的酸楚狠狠压下，告诉自己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温存，他可以独自走下去。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无数个深夜被噩梦惊醒的瞬间，在每一次遇到挫折却无人倾诉的时刻，他是多么渴望能再次见到他们，能再听他们叫一声“小星野”，能再次扑进这个永远向他敞开的怀抱！
他紧紧拥抱着，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揉进骨血里，刻进灵魂中，生怕下一秒，他们就会像水中月、镜中花般消散无踪。
“我……”
他的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想哭……
可是……我的眼泪……不是早就在那些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现实里，流干了吗？
智代闭上眼，感受着儿子剧烈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一遍又一遍，极轻极柔地拍打着儿子宽阔却单薄的后背，像小时候安抚做噩梦的他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声音温柔得能融化一切坚冰。
“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璃光院星野才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他抬手，茫然地触碰——是眼泪。
明明……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为什么……此刻眼泪却像有自己的意志，止不住地流淌呢……
智代心疼地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珍重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她的眼眸中蕴含了千言万语，有欣慰，有不舍，有骄傲，有太多太多无法诉诸于口的爱。
她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了一个带着泪意的、无奈的歪头微笑，那笑容里，有着洞察一切的温柔。
“没想到我的儿子……”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轻微调侃，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心疼，
“……还是一个资深的‘中二病’呢……”
听到这句话，璃光院星野愣住了。
其实，在看到父母身影的瞬间，在感受到这跨越生死的温暖时，他心中那片笼罩许久的迷雾，就已经开始消散。
他所有那些匪夷所思的“幻觉”——“替身·世界”、无人列车、身体交换、不存在的网暴……
其源头，或许正是父母对他无尽的爱与思念，是他们在冥冥之中，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想要保护他、陪伴他的证明。
“小星野小时候总是那么成熟懂事，像个小大人……”
智代温柔地继续说着，指尖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就像小时候打趣他装严肃时那样，眼神甜蜜而带着追忆的幸福，
“没想到，也会为了保护自己，产生一个想象的世界，给自己编织出那么厉害的超能力来保护自己呀……你可以认为……你所经历的一切，或多或少，都和我们有关……”
一郎在一旁尴尬地挠了挠头，在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成熟儿子面前，他显得有些拘谨和笨拙，但还是努力解释着。
“因为……因为你老妈她太想你了……总是忍不住……想偷偷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所以可能就……不小心干扰到了你的世界……”
璃光院星野沉默地听着，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和挣扎也彻底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怪不得旁人没有那些记忆，怪不得他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拥有“世界”那样bug的能力是理所当然……
这一切异常的背后，并非是他的臆想，而是源自两份深沉到足以跨越界限的挚爱。
“哈哈……”
他看着眼前表情带着些许歉疚和忐忑的父母，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哽咽，随即变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明朗！
最终，他抬起脸，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纯粹、无比释然的笑容——一个卸下了所有重担，驱散了所有阴霾，仿佛雨后初霁、阳光穿透云层般的笑容。
我是被爱着的……
我从未被抛弃，从未被遗忘。
我的父母，一直以他们独特的方式，陪伴着我。
那些看似混乱、不合常理的记忆，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弥足珍贵，是连接着我们的、独一无二的羁绊。
智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一亮，手作拳头轻轻拍在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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