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的眼泪比墨还浓(1/2)
那支凝聚着绝对虚无的血笔,悬停在佐藤光眉心前一寸,仿佛一颗即将坍缩的黑色星辰。
极致的寒意并非来自物理温度,而是直接侵入灵魂的剥离感,要将她存在的色彩从根本上抹除。
诅咒的低语化作实质的压力,如万吨海水,将她死死压在地面上。
佐藤光蜷缩在冰冷的石台旁,双手痉挛地按住太阳穴,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拖入一个满是刀片的漩涡。
这不是单纯的精神攻击,而是契约的反噬在逼迫她履行代价。
“以最珍视之忆,换见终焉之景。”
那句话不再是空气中的文字,而是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的、不容置喙的铁律。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如破碎的玻璃,在她眼前炸开。
她看到了母亲在厨房里,围裙上沾着面粉,回头对她微笑时眼角的温柔褶皱,空气里弥漫着刚出炉的苹果派的香气。
那温度,那味道,如此真实。
她看到了父亲宽厚的背影,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将吓得发抖的她紧紧抱在怀里,粗糙的手掌拍着她的背,沉稳的声音穿透雨声:“别怕,光,爸爸在。”
她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将画好的同人志拿到漫展贩售,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当第一个读者拿起本子,对她说“画得真好”时,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狂喜与颤抖。
每一帧,每一秒,都曾是构成她之所以是“佐藤光”的基石。
而现在,它们都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逼问她:要舍弃哪一个?
献出关于母亲的记忆,她将忘记被爱是什么感觉。
献出关于父亲的记忆,她将忘记何为守护与勇气。
献出关于创作的记忆,她将忘记自己为何拿起画笔。
痛苦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她的大脑皮层。
她终于明白了,这残忍的契约,其最恶毒之处不在于剥夺,而在于选择本身。
所谓“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从来不是由某个冰冷的系统来判定价值,而是由当事人在极致的痛苦中,亲手割舍自己最无法失去的部分。
这比直接杀死她还要残忍。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介于悲鸣与怒吼之间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挤出。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支血笔,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过她满是尘土的脸颊,比画纸上未干的墨迹还要浓重。
放弃?她凭什么要放弃!
这些记忆不是她用来交换未来的筹码,它们是她对抗未来的全部武器!
一股决绝的疯狂取代了崩溃的痛苦。
佐藤光颤抖着,从早已破烂不堪的画袋里,摸索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硬壳素描本。
这是她从开始学画起就一直使用的本子,已经画到了最后一页。
她没有咒力,没有武器,但她还有这支笔,还有这双手。
她翻开本子,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在那空白的最后一页上飞快地画着。
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此刻竟成了地宫中唯一的、属于“生”的声音。
画面上,是一个单薄的女孩背影,她独自站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央。
火焰吞噬着她周围的一切——画稿、记忆、过去,甚至是未来。
而在画面的最下方,她用尽力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
“如果必须烧掉什么才能看见未来,那就烧我。”
画完最后一笔,她脱力地合上本子,将其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盾牌。
同一时间,远离市中心的撤离车队中。
一直昏睡在座位上的山本奈绪猛地睁开眼睛,毫无预兆地坐直了身体。
她那双本该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却倒映着一片不祥的、粘稠的血色。
小女孩发出一声急促的呜咽,猛地抓住身旁藤原静的手臂,小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奈绪?怎么了?”藤原静立刻警觉起来。
山本奈绪无法说话,只是死死指向车队来时的方向——虚渊神社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那不是孩童的委屈,而是一种深沉到无法言说的、感同身受的悲伤。
她松开藤原静,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蜡笔,就在颠簸的车厢里,在自己的膝盖上铺开一张纸巾,用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在上面疯狂涂画。
几秒钟后,一幅简单却触目惊心的画面完成了:一个简笔画的女孩,她的眼睛里,正飞出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翅膀上,滴着浓稠的鲜血。
藤原静的心脏骤然一缩!
是“情绪具象化”!
是佐藤光曾反复提及的,山本奈绪独有的、能够将强烈情绪转化为图像信号的能力!
这只泣血的乌鸦,就是佐藤小姐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的精神碎片!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包里取出那台经过改装的便携式投影仪,将山本奈绪的这幅新画用最快的速度扫描,并将其接入了“静帧网”的循环播放序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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