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孩子(1/2)
陆老夫人死后不久,陆昌盛在病榻上缠绵几日也跟着没了。
偌大一个陆家,几位主子相继而去,陆平章和沈知意都未曾出过面,一应事由皆由陈午这个管家来处置。
陆砚辞在看人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陈午做事十分伶俐。
这几日这些后事都是他在有条不紊地处置。
这几个陆家名义上的主子在死后都没入陆家的风水宝地,而是都送到了陈氏那边。
明着做,自然会惹人谩骂。
虽然陆平章向来不介意这些骂名。
但他可以不介意,却不能不替沈知意和她的家人着想。
他不想让他们因为他背负骂名。
陈午这事就办得十分不错。
也不知道他究竟寻了谁,竟在送葬期间让怪风骤起,几台棺木都差点被这怪风吹翻了。
偏偏说来也巧。
这棺木只有在靠近陆家的墓地时才会如此。
像是陆家的那些列祖列宗不满他们过来一样,所以故意制造了这场怪风,叫他们进而不得。
但人死自然得入土为安。
陈午最后只能找了个道士,那道士便指了陈氏那个地方。
也是怪哉。
这些棺木送去陈氏那边时,竟什么事都没有。
这事如此玄乎,自然在城中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
都在议论这怪风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些陆家的列祖列宗又为何不肯让他们入土陆家的宝地?
要说那陆砚辞入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可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他们怎么猜,也绝不可能猜到其中的真正缘由。
这世上知道此事的,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永远不可能说出这个秘密。
陆平章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事的。
陈午想拿此事做投名状,自然不敢请求陆平章帮忙。
期间一行事宜皆是他自己打理的。
知悉此事,陆平章也只是挑了挑眉。
按照最开始的约定,陆平章跟沧海发话道:“让人去陆家的庄子打理吧。”
陈午得到这个结果,也是松了口气。
他毕竟为陆砚辞做过事,真要在信义侯底下讨生活,难免不安。
能为信义侯做事,却又不需要日日在他面前现颜,这对陈午而言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他当日就去庄子报到了。
至于陆府其余那些人,陈午按照陆平章的意思,有身契的归还身契,让他们另谋生路,若是陆家的家生子,想要留下的便一同去陆家的庄子、铺子报到,若不想留下的也准许他们自己出去另谋生路。
当日陆砚辞带着家人离开侯府,分府外住之时,满腔雄心壮志,只觉得来日定能狠狠压过陆平章一头。
可不过半年须臾的时间,这一家子就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们可曾后悔过?
谁也不知道了。
“平章,东西都收拾好了。”沈知意从外面转进来,手里拿着燕姑为他们准备的香火元宝,以及一篮子贡品和酒。
他们准备今日去山上探望陆爷爷。
“怎么自己拿着?”陆平章看到他手里提了满满两篮子,不由蹙眉。
他上前接过到自己手中。
沈知意笑笑:“又不重。”不过见陆平章已拿在手中,她也就没拿回,而是上前挽住陆平章的胳膊。
沈知意挽着陆平章的胳膊,边往外走,边与他说:“祭拜完祖父,我们夜里回家吃饭吧,今天天寒,佑儿已经开始放冬假了,我们可以回家吃暖锅。”
“这个天吃暖锅最舒服了。”
陆平章垂眸看她。
外面风大,他抬手替沈知意把风帽戴上。
风帽边上的那圈狐狸毛被风吹得乱飞,却衬得风帽底下的那张脸更加明媚漂亮了。
“好。”
他看着她眉目温柔,无不应她。
出门之时,陆平章又坐上轮椅。
其实他如今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但在外依旧是以这副模样示人。
沈知意没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总是有原因的。
有些事情陆平章虽然没同她说过,但看如今朝中之局势,还有陆砚辞那背后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幕后之人,沈知意就觉得与其让旁人知道平章的腿已经好了,还不如就这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跟以前一样。
免得再起什么风波。
以防泄露口风,沈知意就连跟爹娘他们都没说过。
每次他们回家,陆平章也都是坐在轮椅上。
陆家的墓地在半山腰。
本来在这山上不过是寻常一块地,马车更是别想直接通往山上,但陆平章当年起势之后,便着人修缮了这处的山路,又特地好好修缮扩建了这边。
如今整座山上,唯独数陆家这边的地方最广,风水最好。
马车一路通往至地方才停。
十七等人早已探查过附近,确保无异,赤阳和沧海各守在一端,以防有人出现。
陆平章先走下马车,而后扶着沈知意下来。
今日出门,沈知意未带茯苓她们,让她们先回家说他们晚上回去的消息去了。
山上风更大了。
沈知意才弯腰出去,就被寒风打了满脸,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陆平章显然也看见了,便说:“朝朝,你在里面等我吧。”
沈知意一听这话,立刻瞪眼道:“什么话?这都是陆家的列祖列宗,还有陆爷爷和你母亲。”
她这个当人媳妇的,这样过门而不祭拜。
就算祖宗们不见怪,沈知意自己都过不去她心里那关。
虽说这满地祖宗,与陆平章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也就他母亲,但他认陆爷爷,认陆家这些祖宗,那么沈知意自然也跟着他认。
没等陆平章再说什么,沈知意便率先扶着他的胳膊走下马车。
拽了拽他的衣裳说:“快过去。”
陆平章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多劝。
两人先一起去了陆爷爷那边,夫妻俩一起给他磕了头上了香。
知道陆平章定然有话要跟陆爷爷单独说,沈知意便与他说:“我先去母亲那,你跟爷爷说会话。”
陆平章的确有许多话要跟祖父说,点头答应了。
之后沈知意提着篮子先离开了这边,只给陆平章留下一壶他特意为陆爷爷带来的酒。
陆平章拿起酒壶倒在墓前。
“你最喜欢的烧刀子。”他边倒边说。
“今天不陪你喝了,你孙媳妇管得紧,要是闻到我身上有酒气又得跟我生气。”他说着,唇角却翘着,显然被沈知意管得很高兴。
要放几年前,有人跟陆平章说,以后有人会管你吃管你穿,还不准你喝酒。
只怕陆平章早就要嗤之以鼻了。
他绝不可能被人管成这样。
现在却享受得很。
“我腿好了,以后又能走又能跑了,本来还以为明年就能去底下陪你下棋喝酒,现在估计您得再等等了,不过你这个交际广泛的性子,估计也用不着我来陪你下棋喝酒。”
他慢慢跟人絮叨着。
酒倒得差不多后,他忽然笑容微敛了一些。
“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说说你,傲气了一辈子,到死却走得那么憋屈。”他看着墓碑上的题字,像是能看到老头那张倔强的脸。
听他这么说,他一定会吹胡子瞪眼。
但陆平章却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又收敛起来,郑重其事地和墓碑说道:“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我只认你是我的祖父,我既然姓了陆,就只会是陆家的人。”
之后陆平章在墓碑前默然许久,才起身去沈知意那。
这是沈知意嫁给陆平章后第二次过来。
相比第一次来时身份尴尬,还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这次沈知意倒是坦然了许多。
之前是白占了人家一个儿媳的身份,沈知意自然无颜以对。
但现在假成亲变成了真成亲,沈知意面对起陆平章的母亲自然也就可以坦然了。
陆平章过来的时候,她正看着林慧的墓碑絮絮说着陆平章近来的情况。
以及暗暗与她承诺,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陆平章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陆平章过来了,沈知意回过头,待看到陆平章果然出现在她身后,她下意识与人扬起笑容。
“来了。”
陆平章看着她脸上的笑,也本能地笑了起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跟着她一起蹲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烧纸钱。
面对祖父时尚可以滔滔不绝。
但面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生母,陆平章有感激也有亏欠,却唯独不知道能说什么。
最后能说的也只是一句。
“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若有来世,也希望您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别再遇到这样的男人,受此蹉跎。”
沈知意在一旁听着,默默握住陆平章的手。
陆平章没看她,却回握住她的手。
两人这天没着急走,而是给陆家的列祖列宗都上了香,烧了元宝纸钱。
之后沈知意忽然拉着陆平章到了一株黄山松旁:“以后我们死后也葬在这,就在这,这里视野好。”
陆平章看着她。
死是许多人都避讳的事情。
太多人都求生,不肯死,即便尊贵如君王者也依旧想尽法子,不肯轻易赴死。
陆平章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妻子会轻易与他说起死这个字。
没有畏惧,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平章便也坦然。
若身侧始终有她,死亦何惧?
“好。”
他握住沈知意的手,轻声回应。
直至傍晚,两人才准备启程回去。
回去路上,沈知意闲来无事便靠着陆平章的肩膀问他:“你说人真有来世吗?”
陆平章从前不信,如今也一样。
但他还是握住沈知意的手,与她说:“不用来世,若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与祖父说让我娶你。”
这是他最后悔的事。
若他知晓来日会与沈知意走到一起,必定不会叫她受陆砚辞和他家人的欺辱。
若他知晓……
他一定会与祖父说:“我想娶她。”
沈知意亦听得心下一动。
可惜这世上从无这样的技法。
不过能现在走在一起也为时不晚,沈知意仰头亲他。
冬日午后阳光照进马车内,两人在晃荡的马车内接了个吻。
十二月下旬的时候。
陆平章先前派去浡泥国的人终于带着消息和浡泥国的新使臣回来了。
就像遐旺.沙里所说,先浡泥国王的确是被遐旺.延迪所害,被捉拿的王庭的侍卫长亲口承认先王的御医被遐旺.延迪买通,在他的食物里面下了一年的慢性毒药,致使先王身亡。
而先王去世之后,遐旺.延迪便开始搜捕遐旺.沙里,想秘密杀害这位王储。
若非都禄警觉,事先带着遐旺.沙里离开,恐怕他也早已死在遐旺.延迪的长矛之下。
事情清楚。
遐旺.延迪父子死有余辜,其余使臣也终于安心。
之后各国使臣相继离开,遐旺.沙里被承和帝亲自派大军护送回去。
离开当天,沈知意和陆平章亲自去送他。
遐旺.沙里再次向他们夫妻以及没有到来的沈平远表达了真诚的感激。
“这次要不是沈先生救我,又得侯爷帮忙,恐怕我早就要被食人鲨吞噬了。”
“你们是我的恩人,我会永远铭记你们对我的恩情。”遐旺.沙里向夫妻俩施了一个王储的最大礼节。
沈知意自然不敢受,连连摆手说客气。
她什么都没做,实在受不得这样的礼。
陆平章亦同人欠身。
他跟遐旺.沙里感激道:“我的护卫队伍会随着大军与你同行,待替你安定好之后再回来。”
遐旺.沙里一听这话,顿时更感安心。
“多谢信义侯。”
队伍即将启程,遐旺.沙里又与夫妻俩说了几句。
想到什么,他又说了声“对了”,他跟陆平章说:“我的侍卫与我禀报了浡泥国的情况,我有个堂妹,正是遐旺.延迪最受宠的小女儿,她不见了。”
“她曾经爱上了一位大梁人,我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听人说,对方应该也是贵人出身。”
陆平章闻言,心中略作思忖。
面上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只跟人说了声:“多谢。”
遐旺.沙里温和摇头。
“希望来日我们还能再见,浡泥国的国门会永远向你们敞开。”遐旺.沙里又与他们微微欠了欠身,才在都禄等人的陪同下登上马车离开。
大支队伍离开。
陆平章和沈知意于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等到队伍远去,夫妻俩这才跟着动身离开了这边。
虽然幕后之人还未发现,但事情总算也算得上是阶段性的妥善解决了,没留下什么后患。
正好今天是小年。
夫妻俩既在京城,自然得去林家吃团圆饭。
之后除夕他们得留在宛平过,今天也算是提前先跟舅舅他们吃团圆饭了。
只是陆平章还得进宫一趟,便先送沈知意去了林家。
小年需祭灶、祈福,这天喜吃糖瓜、饺子和黄米年糕、枣花馍为主。
夫妻俩到的时候,正是中午该吃午膳的时间。
林家父子都在官署,还未回来,只有崔氏一人在家,看到他们夫妻来就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还当你们晚上才能来,正巧中午我一个人,没人陪我吃饭,你们来了正好。”崔氏说完便叫人去厨房多烧几道他们夫妻爱吃的菜。
夫妻俩如今都是林家常客,厨房自然知道他们的喜好。
无需特地询问。
陆平章陪着她们用了午膳,就把沈知意先留在这,自己先进宫去了。
临走前,他跟崔氏说:“舅母,我还得进宫面圣,朝朝便先留在这,我处理完公事便回来。”
他言语之间颇有些不放心沈知意一个人在家,想请崔氏多照顾一番。
崔氏从小看着他长大,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觉自己这个外甥如今也终于有几分人气了,这不,还知道拐着弯让人照顾他媳妇了。
她又不是什么恶舅母,本就乐得见他们夫妻恩爱,此时自是笑着说道:“你自去忙你的,我在这,没人能委屈得了你媳妇。”
沈知意听得脸红不已,心里也颇有些羞臊。
她如今已与林家人很熟,便是一个人在林家也已十分自若,不似从前那般放不开了。
陆平章这样特地交待,她难免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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