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休养生息(1/2)
独眼蛟伏诛,海蛇帮土崩瓦解的消息,如同被海风卷起的狂潮,迅速席卷了黑礁湾乃至更远的海域。潮汐镇镇守府适时贴出的告示,如同盖棺定论的官印,正式承认了礁石盟对这片饱经风霜的海域及附属村落的管辖权,同时也白纸黑字地强调了按时缴纳赋税的义务。笼罩在礁石盟上空近一年的战争阴霾终于被驱散,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以及面对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景象的沉重压力。
战争的创伤在每一个角落无声地诉说着。曾经作为屏障的寨墙,豁口处虽然用粗木和石块进行了临时填补,但焦黑的痕迹和扭曲的木刺依旧清晰可见,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村内,许多房屋的屋顶被掀翻,墙壁上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甚至有些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海水的咸腥、尚未散尽的硝烟、浓重的血腥气,以及新翻泥土和草木灰混合的、试图掩盖一切的气息。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是那些随处可见的新坟。它们大多集中在村后一处背风的山坡上,简陋的木牌上刻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名字,坟头插着白色的纸幡,在带着凉意的海风中无力地飘摇。几乎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挂着素白的布条,妇孺压抑的啜泣声,在夜深人静时,如同幽灵般在村落间游荡,那是失去至亲后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无声滴血。
王林的伤势,是礁石盟此刻最沉重的负担之一。他左臂的骨折处虽然用削尖的木刺和坚韧的藤蔓紧紧固定住,但内部经脉的损伤远超想象,如同被狂暴力量撕裂的渔网,寻常的草药敷料只能勉强镇痛,无法触及根本。更麻烦的是内腑的震荡和强行催动星蚀之力带来的可怕反噬。那股源自星空的毁灭性能量,在他体内留下了如同灼烧般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层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脏腑间游走。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临时搭建的、相对安静的棚屋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时常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短暂的萎靡后,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锐利与沉静,如同风暴过后重新显露锋芒的礁石。
海兰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她的眼睛红肿,显然私下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但此刻,她将所有的心疼和恐惧都压在了心底,只留下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她小心翼翼地用浸了温水的布巾擦拭王林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当王林因剧痛而身体无意识地绷紧时,她会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直到他微微放松,才敢继续。她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王林的脸庞,那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意志。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礁石盟的脊梁,他不能倒下。
即便在伤痛的折磨中,王林的思绪也从未停止运转。此战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将礁石盟的脆弱暴露无遗——人口基数太小,一场硬仗下来,青壮几乎折损近半,元气大伤;资源极度匮乏,无论是粮食、药材还是打造武器的铁料,都捉襟见肘,难以支撑长期的发展甚至一场中等规模的冲突;武力更是薄弱,若非借助吴锋的镇卫队和自身搏命的底牌,面对独眼蛟这样的强敌,结局不堪设想。
“悲伤无济于事,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元气,更要……变得更强!”在一次海石头、柱子(他的伤势恢复得较快,但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等人前来汇报情况时,王林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如同冰冷的礁石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独眼蛟死了,但这片海域的饿狼远不止他一条。我们没有时间沉溺在伤痛里,下一次危机,随时可能到来。”
很快,几项凝聚了王林深思熟虑的政令,经由海石头等人,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礁石盟及其附属村落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一,抚恤与奖励。 海石头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走访战死者的家属。他们带去的不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补偿:沉甸甸的粮食袋、晒得硬邦邦的鱼干,以及从海蛇帮残部那里缴获的、为数不多的钱币。海石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庄重,他郑重承诺:“联盟在一天,你们的孩子,联盟养到成年!他们的阿爹(或儿子)是为礁石盟流的血,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 对于那些在战斗中表现英勇、负伤甚至侥幸生还的战士,则根据功劳大小,由柱子负责分发奖励。有人领到了崭新的渔网,有人分到了趁手的铁器(大多是缴获的),还有人得到了额外的口粮配额。当一名在豁口处断了一条腿的年轻民兵,柱着木棍,从柱子手中接过一小袋银钱时,这个在战场上都没掉过泪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些举措,如同温暖的炭火,驱散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寒意,让悲伤中透出了一丝希望,极大地凝聚了残存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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