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糖纸裹着的秋信（1/1）

立秋的风带着点凉意，卷着槐树叶落在院心的石桌上，像谁铺了层碎金。小孙女蹲在树下捡叶子，忽然发现片枫叶形状的糖纸，被风吹得贴在叶堆里，红得像团小小的火。她捏着糖纸站起来，阳光透过糖纸，在地上投下片暖红，惊得石缝里的蚂蚁慌忙逃窜。

“爷爷，秋天给咱们送糖纸啦！”她举着糖纸往廊下跑，裙摆扫过晾晒的玉米串，玉米粒噼里啪啦掉了几颗，滚到陆延脚边。陆延正坐在竹椅上编草垛，闻言抬头笑：“这是枫叶糖纸，专等秋天来呢。”手里的稻草穿过交错的绳结，忽然想起太爷爷说的，“秋风吹落的不只是叶子，还有藏在糖纸里的甜”。

苏星晨端来刚熬好的南瓜粥，粗瓷碗里飘着米香，她往碗边贴了张枫叶糖纸，糖纸的红与南瓜的黄映在一起，像把秋天的颜色都盛进了碗里。“你太奶奶总说，立秋得吃点甜，”她舀了勺粥吹凉，“糖纸贴着碗，连粥气都带着秋的暖。”

小孙女捧着碗喝粥，忽然指着糖纸背面：“这里有字！”枫叶糖纸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个歪歪扭扭的“收”字，墨迹被岁月浸得发淡，却依旧能看出落笔时的认真。陆延接过糖纸看，指尖拂过字迹，忽然想起父亲当年在粮仓门口挂的糖纸——每张糖纸背面都写着“收”，说“这是给秋天的回信，告诉它咱们等着甜呢”。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菜园，茄子紫得发亮，辣椒红得冒火。陆延提着竹篮摘菜，小孙女跟在后面，把枫叶糖纸剪成细条，系在菜畦的竹竿上：“给蔬菜挂个甜牌子，让它们长得更甜。”风过时，糖纸条在绿叶间晃，像串小小的红铃铛，引得蝴蝶在旁边打转。

苏星晨翻出储藏室的旧木盒，里面装着太爷爷的秋收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八月十五，收玉米三担，用枫叶糖纸包了颗糖，埋在粮仓角落，盼来年更丰。”账本夹着张干枯的枫叶，叶梗上系着半张糖纸，正是“收”字同款。“他总说，糖纸是给土地的谢礼，”她把枫叶糖纸放在账本上，“甜进了土里，来年才能长出更多甜。”

小孙女把这张带叶的糖纸，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枫叶糖纸旁边，糖纸册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像装了整个秋天的期盼。她忽然想起什么，往粮仓跑时，陆延喊住她：“慢着点！”话音未落，小丫头已经蹲在粮仓角落，把颗水果糖埋进土里，用枫叶糖纸盖住：“我也给土地送颗糖，让它记得明年的糖纸。”

傍晚晒谷时，陆延在谷堆边挂了串新的糖纸——有小孙女的枫叶糖纸，有太奶奶的旧糖纸，还有张刚拆的桂花糖纸。风一吹，糖纸哗啦啦响，谷粒在阳光下闪着金，像太爷爷说的“秋天的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苏星晨把晒好的南瓜切成块，用枫叶糖纸包好，放进陶罐里腌着。小孙女举着包糖纸的南瓜块，跑在晒谷场上，笑声混着风声，在暮色里漫开，像首唱给秋天的甜歌。

夜色降临时，虫鸣渐渐起了。陆延坐在廊下喝南瓜粥，碗边的枫叶糖纸被月光照得半透明，“收”字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像谁在轻轻点头。他忽然明白太爷爷说的“糖纸是给秋天的回信”是什么意思——那些藏在糖纸里的期盼，那些混着谷香的岁月，从来都没走远，就像这秋风，年复一年，裹着甜，吹进新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