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炕头的旧毡帽(2/2)
瓦瓮的底座裂了道缝,爷爷用水泥糊了又糊,水泥干了泛着白,像给瓮穿了双白鞋。现在瓮里装着些旧工具,镢头、镰刀的木柄从瓮口探出来,像瓮长出的犄角。爷爷说:“这瓮装了一辈子粮,现在装工具,照样结实。”
风吹过瓮口,“呜呜”地响,像太奶奶在数里面的粮食。阳光落在瓮身上,釉色剥落的地方亮闪闪的,藏着那些被粮食填满的日子,实诚得像瓮底的土。
窗台的旧铜锁生了层绿锈,钥匙孔被堵得严严实实,锁身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朵凋谢的花。这是老柜上的锁,当年奶奶总用它锁首饰盒,钥匙串在红绳上,藏在枕头底下,说“别让孩子乱翻”。
奶奶说这铜锁“认主”。每次开锁,她都要对着锁孔哈口气,说“通通气就灵了”。有回钥匙丢了,爷爷想砸开锁,奶奶却不让,说“锁有灵性,砸了不吉利”,硬是找了三天,在灶膛后的灰里找到了。
锁身的花纹被摸得发亮,爸爸想把它扔了,奶奶却用布蘸着醋擦锈:“擦干净还能用,挂在窗台当摆设也好。”其实她是想看看那花纹——当年爷爷送她的银镯子就锁在里面,花纹和锁上的一样,是他亲手刻的。
现在铜锁还在窗台,绿锈爬满了锁身,像给它披了件花衣裳。奶奶偶尔会拿起它,对着太阳照照钥匙孔,说“说不定哪天就想开了”。其实她知道,有些锁锁的不是物件,是念想,开不开,都在心里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