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帅为西安谋生路（2/2）

他顿了顿，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鞘上的铜饰已被磨得发亮，那是他守辽东时便佩着的剑：“明日拂晓，我带辛济的三千部卒，从西城门突围 —— 西城门靠近子午道，闯军虽堵得严，却多是新裹挟来的牧民，战力弱些。我要从那儿打出个切口，一是为延津的援军打开通路，二是闯军的粮营就在子午道旁，能夺一点粮回来，让咱们再坚持一两日。”

“侯爷！” 辛济身后的几个部将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您都七十岁了，要突围也该让我们去！怎能让您亲自犯险？”

孙承宗低头看着他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有的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已在战场上拼杀了无数次。他抬手拍了拍最前面那个小将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却又透着不容反驳的坚毅：“我是西安的守将，这座城是我守的，百姓是我护的，这险，该我去冒。若我能带着粮回来，咱们就能等援军；若不能……”

他话没说完，却抬手抽出佩剑，剑身在晨光里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映得他花白的须发都添了几分锐气：“若不能，我便在子午道旁为国尽忠，用我这把老骨头，为西安多拖一日，让你们能多等一日援军。你们不用劝，我意已决。”

城楼下的骚动突然大了些，孙承宗低头看去，只见内城的街巷里，百姓们扶老携幼聚在街角，有人怀里抱着啃得坑坑洼洼的草根，有人手里攥着空了的陶粮罐，窃窃私语像潮水般顺着风飘上来，比刚才更响了些：“听说孙侯爷要亲自出城？他都七十了啊！”“别瞎传！孙侯爷当年守辽东，七十岁还能提刀杀后金兵，怕什么闯军！还有英国公在呢，肯定能守住！”“可没粮了啊…… 我家娃子昨天哭着要粥，我只能给他灌雪水，要是孙侯爷出个好歹，咱们…… 咱们就真没活路了！”“孙侯爷是好人啊！我家汉子前几日守城战死，侯爷还亲自来给我送抚恤金，他不能有事！”

人群里，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又往前挪了几步，怀里的布包抱得更紧了，她仰着头朝城楼上喊，声音沙哑却响亮，带着哭腔：“孙侯爷！您不能去啊！老婆子这三块麦饼给您，您别去冒险！俺们能饿，您不能有事啊！”

跟着她，几个百姓突然跪了下来，举着手里的粮袋、布包朝城楼喊：“孙侯爷，俺们的粮都给您！您别去！”“俺们能守，俺们跟闯军拼了！” 喊声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有的百姓抹着眼泪，有的攥着手里的农具，像是要跟闯军拼命。

孙承宗看着楼下的百姓，眼眶突然热了，他扶着城楼的栏杆，俯身朝百姓们高声道：“西安的父老乡亲！孙某谢谢你们的心意！可我是守将，守土护民是我的本分！明日我出城，不是去送死，是去为咱们搏生路！你们把粮食留着，给老人孩子，等着我回来 —— 我孙承宗活一天，就守西安一天，若我死了，还有英国公，还有城里的将士，咱们定能等到援军！”

风里，百姓的哭声渐渐小了，有人抹了抹眼角，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朝着城楼的方向深深作揖；城楼上，张维贤看着孙承宗的背影，眼圈泛红，却没再劝阻 —— 他知道，这位老帅一旦下定主意，便如磐石般不可动摇；辛济与部将们握紧了手里的兵器，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底满是对老帅的敬畏与决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日跟着侯爷，哪怕死在子午道，也要为西安搏出一条生路。

孙承宗抬手将佩剑归鞘，目光再一次扫过城外的敌营，扫过城内的百姓，语气平静却坚定：“都下去准备吧，明日拂晓，西城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