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沉默的维生舱(1/2)
“摇篮”营地核心区域,临时搭建的医疗区内,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活力,凝结成沉重而透明的实体,比外界起源之井能量场的无形压迫更令人窒息。此处听不见激烈的争吵,也看不到慌乱的跑动,唯有压抑到极致的沉默,如同潮湿的裹尸布,紧贴着每一寸空间、每一寸皮肤。唯一打破这片死寂的,是那些维持生命的仪器发出的、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与低频嗡鸣;它们不像希望的节奏,反倒像为一场正在上演的悲剧,敲打着冰冷而精准的节拍。
无论人们手头在忙碌什么,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被牵引向区域中央——那个被半透明能量屏障和物理隔断单独隔离的角落。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引力漩涡,吞噬着所有的注意力与希望。
那里,安置着顾夜寒的维生舱。
与之前充斥着翻涌营养液和密集能量导管的“活跃”状态截然不同,此刻的维生舱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慌的“静默”。透明的舱体内,顾夜寒静静悬浮在维持基础生理环境的低温凝胶中,凝胶呈淡蓝色,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的身体,只露出头部与部分胸膛。他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是一种接近石像的、毫无生机的灰白,皮肤紧贴着颧骨轮廓,显得异常削瘦。胸膛处,那个被他亲手剖开、如今已被生物凝胶和超低温场勉强封住的空洞,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狰狞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那里不再有心脏的搏动,只有死一般的静止。
而最牵动人心、也最令人绝望的,是维生舱旁矗立的监测屏幕。
屏幕上,绝大部分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心率、血压、呼吸、神经反射——都固执地保持着一条条冰冷、笔直、毫无波动的直线,如同通往坟墓的平坦轨道。唯有最下方那条监测脑波活动的曲线,还在极其缓慢地、以几乎与仪器自身背景噪音无异的微弱幅度,艰难地起伏着。那波动如此细微,如此飘忽,与其说是生命顽强的迹象,不如说更像是一缕不甘消散的执念残响,在死亡那漆黑悬崖的边缘,凭借某种无法理解的意志力,固执地徘徊、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无形的风吹灭。
就在维生舱侧后方,那个特制的液氮罐如同沉默的哨兵静静矗立。超低温使得罐壁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罐体上那个被深刻凿出的“薇”字,却清晰地穿透冰霜,像一枚被烙铁印上的疤痕,刺痛着每一个目睹者。它无声地,却又无比尖锐地,提醒着众人不久前在此发生的一切——那为了斩断与圣殿的最后枷锁,为了那渺茫到近乎虚无的希望,所付出的、近乎毁灭的代价。
低气压如同粘滞的雾气,在医疗区内弥漫、沉降。往来穿梭的“摇篮”成员步履匆匆,却刻意放轻脚步,交谈声被压得极低,变成了模糊的耳语。他们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忧虑,以及一丝更深层、不易察觉的茫然——对前路的茫然,对牺牲意义的茫然。空气中原本刺鼻的消毒剂气味,此刻似乎也混入了一种名为“失败”与“不确定”的苦涩,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红绸独自站在维生舱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她的身影在仪器面板发出的幽蓝与惨绿微光映照下,边缘显得有些模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峭。她面无表情,目光死死锁定在监测屏幕上那条微弱起伏的脑波曲线上,仿佛要从中解读出某种隐藏的密码。
负责主要医疗工作的成员,代号“青囊”,快步走到她身边。他脸上带着连续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眼窝深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沉重:
“红绸,‘深寂’状态稳定……如果,这种状态能被称为‘稳定’的话。”青囊的措辞异常谨慎,带着深深的无奈,“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但同样,没有任何苏醒或恢复的征兆。他的生命活动已降至我们现有探测技术的极限之下,仅存的那点脑波活动……”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们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还承载着任何可被称为‘意识’的东西。这完全……完全超出了任何已知的医学或生物学范畴。”
红绸的目光没有丝毫移动,依旧胶着在那条微弱的曲线上,只是极轻微、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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