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纸嫁衣(2/2)
就在纸新娘走到灵堂门口时,我爷的棺材突然“咚”地响了一声,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撞。纸新娘停住了脚步,微微歪了歪头,红嘴唇像是动了动,发出一阵细细的、像是捏着嗓子的声音:“我来……陪嫁……”
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小叔突然大喊一声:“孽障!”举起桃木枝就冲了上去,朝着纸新娘打了过去。桃木枝打在纸人身上,“哗啦”一声,纸新娘的胳膊被打断了,掉在地上,化作一堆纸片。可它剩下的身体却没倒,反而朝着小叔扑了过来,黑眼珠里像是渗出血丝。
我和堂哥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屋里跑,慌乱中撞到了供桌,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我们躲在屋里,死死抵住门,听见外面传来小叔的惨叫声和纸片摩擦的声音。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声音突然停了,外面静得可怕。
我们不敢开门,直到天快亮时,陈老汉带着几个村里的老人赶来。开门一看,小叔躺在灵堂门口,脸色惨白,浑身是汗,已经吓晕过去了。而那个纸新娘,已经散成了一堆碎纸,纸新郎还在东棚里,黑布盖着,没动。可奇怪的是,那些碎纸拼起来,唯独少了纸新娘的脸。
陈老汉蹲在碎纸旁,叹了口气说:“还是附上去了,幸好有老祖宗的棺材镇着,没让它作恶。”他说,这纸人画了全脸,又沾了堂哥的人气,正好引来了山里的孤魂,那孤魂大概是生前没嫁出去,想借着纸嫁衣跟我爷配阴婚。
后来,陈老汉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火,把所有纸活都烧了,包括那个没动的纸新郎。烧的时候,我看见火苗里似乎有个红色的影子在挣扎,还传来一阵细细的哭声。小叔醒后,大病了一场,说那天晚上他被纸新娘缠住时,感觉有冰冷的手掐着他的脖子,还闻到一股淡淡的纸浆味和血腥味。
堂哥也吓坏了,再也不敢不信这些规矩,还特意去陈老汉家赔罪。陈老汉说,这事儿也不全怪他,扎彩这行的规矩,本就是祖辈传下来的保命符,纸人不画全脸,是为了不让阴魂有可乘之机,就像给门装锁,不是怕好人,是防坏人。
我爷下葬那天,一切顺利。可我总忘不了那个红嫁衣纸人,忘不了它直勾勾的黑眼珠和那声“我来陪嫁”。后来我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有户人家办白事,给纸人画了全脸,结果晚上纸人就闯进屋里,把刚出生的孩子吓得高烧不退,最后请了道士才治好。
现在我每次回老家,路过村里办白事的人家,看到那些只有红点的纸人,都会下意识地躲远。我也常常想起陈老汉说的话,有些规矩看似迷信,其实都是前人用教训换来的。那些纸人嫁衣,红得再鲜艳,也终究是给阴人用的,不该凭着自己的心意,给它们画上不属于自己的脸——毕竟,有些东西,一旦有了“魂”,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后来堂哥结婚,婚礼办得很热闹,可他特意叮嘱,不准用大红色的嫁衣,选了件粉色的。我知道,他是真的怕了,怕再引来不该来的东西。而我每次看到红色的纸,都会想起那个晚上,想起那个从东棚里走出来的纸新娘,想起那声细细的、带着执念的“陪嫁”,浑身就会泛起一阵寒意。
有些民间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有些老祖宗的规矩,也不是毫无道理。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禁忌背后,藏着怎样触目惊心的真相。就像那纸人嫁人,你以为只是一件纸活,可在某个漆黑的夜晚,它可能真的会穿着红嫁衣,一步步朝着你走来,告诉你什么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