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分途(1/2)
炎盟的晨雾似被揉碎的棉絮,黏在议事厅飞檐的兽首上,漫过青石板铺就的广场时,连砖缝里昨夜凝结的露水都被裹得发潮,空气里浮着紫心草与火焰果残留的药香,那是萧炎昨夜调试丹药时,未散尽的气息,清苦里裹着一丝灼热,像极了他此刻心头的滋味——既有着对前路的笃定,又藏着对身后人的牵挂。
萧炎立在广场中央,玄色劲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愈发利落,肩线绷得笔直,仿佛随时能御气而起。外罩的墨色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下摆绣着的炎盟火焰图腾,在熹微晨光里泛着暗金光泽,针脚里仿佛都织着他亲手建立炎盟时的血汗。他指尖捏着三枚传讯符,指腹反复摩挲着符纸边缘——那是他昨夜挑灯到三更,以斗气为墨、玄铁笔为引,一笔一画烙下的印记。符纸上,炎盟东西南北四境的防御布防图细致到每一处暗哨的轮岗时间,十位长老的权责划分明确到物资调配的签字流程,遭遇魂殿突袭时的三级应急方案标注着从鸣哨示警到集结反击的每一步,连备用丹药库的钥匙存放处都用朱红斗气做了标记。这三枚符,一枚要亲手交给彩鳞,一枚托给海老,最后一枚藏在议事厅盘龙柱的暗格里,那暗格是他当年亲手凿刻,唯有注入他的斗气才能开启,只要炎盟有异动,哪怕他在千里之外的黑角域,也能瞬间感知到符纸传来的震颤。
彩鳞就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玄色蛇纹长袍的领口被她悄悄攥紧,暗金蛇鳞在雾中若隐若现,像藏在墨色绸缎里的碎金,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起伏。她的银发用一根雕琢着缠枝蛇纹的紫晶发簪束起,发簪顶端的蛇眼是两颗细小的红宝石,在晨雾里泛着微弱的光。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晨雾浸得微湿,贴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将她往日冷冽的轮廓柔化了几分——往日里,她的银发总是束得一丝不苟,唯有今日,像是连抬手整理的心思都没有。她的紫眸没看别处,只定定落在萧炎掌心的传讯符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蛇晶玉佩,那玉佩是她昨夜从蛇人族宝库最深处取出的“紫晶护心佩”,通体莹紫,边缘刻着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古老蛇族符文,是蛇人族传承千年的至宝,能硬抗斗宗强者的三次全力一击。此刻玉佩被她攥得发烫,微凉的玉质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像有细小的浪在胸口撞着,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黑角域不比炎盟,那边的风都是冷的,连空气里都飘着厮杀的铁锈味。”彩鳞的声音比往日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压下的沙哑,像是怕声音太响会惊散晨雾,也像是怕泄露了心底的不安,“你要找的人在墨家据点,我已让蛇人族的探子提前去探了三趟,那处藏在黑角域西侧的断云峰下,虽偏僻,却还算隐蔽,只是周边常有散修劫掠,那些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主,专挑独行的修士下手。你夜里赶路时,务必让猎手们分成两拨,前后警戒,别给人可乘之机。”她说着,将掌心的紫晶护心佩递过去,玉佩上的符文在晨光里流转着淡紫色的光晕,映得她指尖的肌肤都泛着莹光,“带上这个,它认主,你只需将一缕斗气注入其中,它便会与你心神相连,若遇危险,会自动激发护罩,哪怕是斗宗的全力一击,也能挡下三次。我已让族里的巫医给它加持过守护咒,多一层保障。”
萧炎伸手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她掌心残留的温度——那温度比玉佩暖得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冬日里护在掌心的火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风吹灭。他将玉佩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玉佩的微凉,也能让这暖意顺着衣襟漫进心里,与他自身的斗气交融在一起。抬头时,他正好对上彩鳞的目光,那双眼眸里藏着化不开的担忧,藏着没说出口的不舍,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像极了当年在陨落心炎池边,她被异火反噬,褪去所有冷硬外壳,露出脆弱一面时的模样。“放心,我带了蛇人族的十位斗王猎手,都是族里能以一敌十的精锐,每人都配了我炼制的‘隐气丹’,服下后能隐匿斗气波动,寻常斗王都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萧炎抬手,指腹轻轻拂去彩鳞颊边的湿发,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动作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而且我还有药老留下的骨灵冷火,真遇到硬茬,便是斗宗后期的强者,我也能周旋片刻。炎盟的事,就拜托你了。每日的安胎汤药,我已让炼药堂的弟子按方子熬制,方子是我结合了人类的安胎药与蛇人族的滋养草药改的,温和不刺激,辰时会准时送到你住处,记得趁热喝,别等凉了伤胃。若是觉得味道苦,我在药罐旁放了蜜饯,是你上次说过的桂花味。”
彩鳞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像蝶翼停在苍白的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她想起昨夜大长老找她时说的话,族老们围坐在蛇人族的议事石窟里,银须垂胸的大长老拄着蛇晶拐杖,语气沉重:“女王陛下,萧炎小友虽实力不凡,可黑角域凶险莫测,魂殿的眼线遍布各处,他此番去,既要寻友,又要找‘龙髓孕魂丹’的主材,怕是会惹上不少麻烦。不如让族里再派些人手随行?”她当时只摇头,说“萧炎自有打算”,可心里却也跟着揪紧——她怎会不知黑角域的凶险?当年她为寻突破斗宗的机缘,也曾在黑角域待过数月,见过太多修士为了一株草药、一枚丹药,拼得你死我活。可她更信萧炎,他从不是会食言的人,他说过要在三个月内带回“龙髓孕魂丹”的主材,就一定会做到。只是离别之际,那股莫名的心慌还是像藤蔓般缠了上来,细细密密地绕在心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疼,连胸口都觉得有些发闷。
“时候不早了,再耽搁,怕是要赶不上正午的山路。黑角域的山路到了午后会起雾,视线不好,容易迷路。”萧炎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微凉,那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上。他转身走向广场另一侧的骏马,那是三匹蛇人族特意挑选的千里良驹,通体乌黑发亮,鬃毛被梳理得顺滑,唯有四蹄泛着雪白,像踏了层霜雪,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间喷着白气,缰绳被它们扯得微微晃动,似乎也急着踏上行程。马背上已备好鞍鞯,鞍旁挂着水囊与干粮袋,还有萧炎的玄重尺——那尺子被一块黑布裹着,只露出一角,却依旧透着沉甸甸的力量感。
不远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立在马旁,正是云韵。她穿着一袭素色长裙,裙摆绣着细密的云纹,外罩一件同色的披风,披风边缘用银线缝着一圈流云纹,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她手中握着那柄流云剑,剑鞘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的云纹被晨露浸得发亮,连剑柄上的缠绳都透着温润的光泽。见萧炎走来,她微微颔首,目光轻轻扫过彩鳞,眼底带着几分了然——萧炎早已跟她说过彩鳞怀孕的事,也说过此番去黑角域,一是为了寻那位在墨家据点的故友,二是为了找“龙髓孕魂丹”的主材,她自然明白,此刻的离别对这两人而言,意味着多少牵挂。云韵与彩鳞虽交集不多,却也知晓这位蛇人族女王的性子,看似冷硬,实则比谁都重情,只是嘴笨,不会说软话罢了。
“都准备好了?”云韵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她抬手理了理披风的领口,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行李我已让炎盟的弟子装车,车上备了足够半月用的干粮,还有你炼制的疗伤丹、解毒丹,每种都装了三瓶,分别放在马车的三个暗格里,以防万一。你常用的炼丹炉也带上了,就放在马车的后厢,用棉絮裹着,不会磕碰。”
萧炎点头,目光扫过广场入口,见几个炎盟弟子正推着一辆乌木马车过来,马车的车轮裹着厚厚的棉垫,行驶在青石板上几乎听不到声响。车帘是用防水的锦缎做的,上面绣着炎盟的火焰图腾,与他披风上的图案遥相呼应。“辛苦你了。”他说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彩鳞,见她依旧站在原地,玄色长袍在雾中像幅静止的画,只有银发上的紫晶发簪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光,像暗夜里的星子。
云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她心里比谁都担心你,只是嘴硬,不肯说罢了。你此去,哪怕没事,也多传些消息回来,不用多,哪怕只是一句‘安好’,也能让她安心。炎盟有她在,你只管放心去做事,我会帮着照看她,按时提醒她喝安胎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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