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立秋令(2/2)
子初,北风骤紧,风刀出鞘,刃口贴地卷,芦管忽抬头——北风顺刀,棉引“嗤嗤”吐青舌,火舌钻竹筒,筒壁“噼啪”裂,声如老冰崩,八声连作一声“啸”,像谁把秋夜撕成八张青帆,再一并抖开。火帆掠空,直扑湖堤,堤上伪警棚“呼啦”化作青炬,人影四散,像黑豆撒进青锅。昆明湖水面被火帆一映,竟呈银灰色,鱼跃出,半空已不烤,只带一层霜,像谁把一湖星子煮成熟月。伪警调水车,水车甫至,轮胎被秋风割爆,“噗噗”两声,水车自瘫,像谁把夏天重新煮成一团白雾。火帆借风势,越滚越狂,直扑对岸万寿山排云殿,殿角铜铃瞬间化银水,顺着飞檐流,像谁把午夜重新浇铸成一只巨大的银铃。
七、秋下沟
火刀后,湖堤静,暑气被撕开一道青缝,缝里藏一条暗沟——沟宽两柞,深一柞,上覆芦席,下铺苇垫,垫底垫滚木,木上置十只木箱,箱内阿司匹林、油墨、电池、手摇发电机、密码本,箱外覆湿泥,泥上撒芦花,像谁把秋天重新埋回湖底。暗沟沿湖底石渠伸至红山口,沟口压断碑,碑面刻“立秋”二字,被火帆映得青白,像谁把节气刀劈再按进泥。忍冬与交通队员伏沟内,以手为铲,把湿泥抹平,汗落泥里,“嗤”一声冒青烟,像谁把皮肤也当刀媒。沟口火帆掠过,芦花焦卷成灰,灰白,像谁把秋天重新洗成纸灰。灰落箱上,覆人,像把大地重新刷成白。风气凉,火药味混芦香,像谁把午夜重新炼成一枚巨大的银漆,烙在湖底。
八、秋归星
火帆过后,暑尽,灰尽,星子一粒一粒漏下来,像谁把黑夜戳了许多小洞。湖堤残水,水凉,却不再冰,映星,星在脚背,像谁把银河搬了个家。忍冬捧水,洗脸上灰,水滚凉,却不再烫,像谁把夏天重新洗成秋。她令众人抬箱,箱重,却不再沉,像谁把希望重新掂成轻。十箱,十人,一人一箱,伏芦灰,沿暗沟,像十只黑蚁,爬向红山口,爬向黎明,爬向黎明里最后一盏雪灯——白纱青灯,挂在崖头,灯影映灰秋,竟呈淡银,像谁把秋天重新点亮。
九、秋灯银
红山口,关帝庙,庙前古松,松皮被火帆割过,裂口流松脂,脂滴落地,“嗒”一声凝成银珠。松枝挂白纱灯,灯底埋炸药,索连庙门,门开即爆。庙内,关帝像须焦,目却愈赤,秋夜看,像燃炭里嵌两丸冰。供桌上,一排陶钵,钵内插芦管,管上系白纱条,条写“立秋”二字,像谁把节气重新供上神龛。老铜锤举灯杆,把灯挑高,回身对忍冬低语:“庙后崖下,藏八匹骡子,驮空篓,篓底垫焦荷,外覆芦花,像谁把秋天背成灰。”忍冬颔首,把最后一箱阿司匹林放供桌,箱上覆一只铜壳座钟,钟面停于辰正,钟摆被布条缠死,像谁把黎明扼住喉咙。座钟底,藏最后一卷“忍冬霜”改良油纸,油纸卷成细卷,塞钟摆空心杆,外塞软木。她抬眼,秋幕里,崖头雪灯晃,灯影映灰秋,竟呈淡银,像谁把秋天重新点亮。
十、尾声
夜过,秋立,星子一粒一粒漏下来,像谁把黑夜戳了许多小洞。涧底,积水成镜,映星,星在睫毛,像谁把银河搬了个家。忍冬捧水,再拭面,水凉,却不再冰,像谁把夏天重新洗成秋。她起身,崖头雪灯依旧亮,白纱青灯,秋夜看,像谁把月亮重新拴在松梢。
她轻声说:
“立秋令,秋刀啸;秋刀啸,暑气逃。”
崖头雪灯晃,灯影映灰秋,竟呈淡银,像谁把秋天重新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