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色（2/2）

在酒吧最深处，靠近后门的一个独立高脚凳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啜饮着一杯威士忌。他刚下飞机不到三小时，身上还带着东南亚雨林的潮湿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身深色的特制作战服虽然外面套了件普通夹克，却掩不住衣料下贲张的肌肉线条。被面罩遮挡的鼻尖和唇部掩盖了他绷紧的下颌线，银蓝色的瞳孔看不出丝毫情绪，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里每一个细微的异常。

他回来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事，享受他短暂得可怜的17小时假期。但就在刚才，加密通讯器震动，新的任务指令已经抵达，太好了，假期提前结束。他正准备喝完这杯酒就离开，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侍应生”不寻常的举动。

经过严格训练，极其专业，老练的。

男人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手法太高明，目标太明确。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卡尺，无声地测量着这个可能的同行，他劲瘦的身躯在夹克下绷紧，是长期高度警戒状态下的自然反应，藏在桌板下的手已经慢慢摸到大腿侧的配枪袋。

几乎在男人目光锁定的同一时刻，史蒂夫超乎常人的感官也立刻捕捉到了这道带着审视与冰冷的视线。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自然地直起身，状似无意地转头，目光精准地迎上了对方。

两道锐利的视线在酒气浑浊的空气中对撞，空气仿佛在他们之间凝固了半秒。

史蒂夫率先移开了目光，他不能暴露。他对着空气微微颔首，像是普通侍应生对顾客的致意，随即端起空托盘，脚步平稳而迅速地消失在通往厨房的走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理智永远主导行动，男人面无表情，缓缓垂下目光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辛辣感一路灼烧至胃底。他放下酒杯，硬币在吧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他没兴趣插手别人的任务。他的目光掠过艾莉娅，那专注又脆弱的侧影让他想起许多被卷入更大阴谋的无辜者，一丝极淡的、近乎叹息的情绪掠过心头，随即被他习惯性地压制下去。他并非没有同情，只是漫长的军旅生涯和见惯的生死，让他学会了用绝对的冷静和距离感来保护自己，也避免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那个可怜虫，也许又是一个背黑锅的，或者一个单纯的倒霉蛋。神盾局什么时候对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感兴趣了？难道他们被九头蛇渗透太深，人手缺极了开始校招海选了。

他起身，拉紧夹克，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酒吧后门外的黑暗，如同水滴汇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