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三次反围剿1(1/2)
平原郡的官衙,如今成了太仆卿杨义臣临时的行辕。烛火通明,映照着这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老将,其鬓边已有几丝白发,也映照着摊在案几上那仿佛带着血腥气的战报——涿郡通守郭绚,兵败长河,万余精锐或降或亡,本人亦被枭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愤怒与凝重。郭绚并非庸才,其麾下亦是朝廷经制之师,装备精良,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败得如此彻底,高鸡泊贼寇的凶顽,尤其是那个窦建德用兵之狡诈狠辣,显然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刚刚因剿灭张金称而带来的一丝轻松,此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败绩冲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挑衅后的凛然杀机。
“高士达……窦建德……”杨义臣伸手握拳,重重砸在地图上的“高鸡泊”区域,眼神锐利如鹰隼,“倒是小觑了尔等。”
帐下将领分列两旁,人人屏息垂首,不敢与他对视。空气中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战马嘶鸣。良久,杨义臣缓缓抬起头,声音沉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三军,原地休整三日,补充箭矢,检修器械。三日后,拔营启程。目标——高鸡泊。”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那股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帐内所有将领心头一凛。他们明白,这位素以持重稳健着称的老帅,此番是真真正正地动了雷霆之怒,决心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碾碎这颗屡屡让朝廷颜面扫地、如今更折损他麾下大将的河北毒瘤。
“大帅,”一副将迟疑片刻,还是出列拱手,“贼寇新胜,士气正旺,且高鸡泊水域错综复杂,芦苇密布,易守难攻。我军是否……暂缓进军,从长计议?”
“正因其新胜,必生骄矜懈怠之心。”杨义臣目光如电,扫过那名副将,也扫过帐内所有心存疑虑的面孔,“张金称骄狂无备而败,郭绚轻敌冒进而亡。前车之鉴,血迹未干,我辈岂能重蹈覆辙?”他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然,我非张、郭!贼寇所倚仗者,不过水泊地利与些许狡诈伎俩。本帅此番,当以堂堂之阵,步步为营,如巨蟒缠身,不求速胜,但求稳妥。大军推进,步步为营,挖掘壕沟,建立壁垒,逐步压缩其活动空间,焚毁其外围苇荡,断其粮秣来源,疲其士卒心神。待其如瓮中之鳖,粮尽援绝,锐气尽丧,露出破绽之时,再施以致命一击,方可竟全功!”
他的战略明晰而冷酷,摒弃了一切冒险和侥幸,就是要凭借朝廷绝对的实力优势,行阳谋碾压之势。隋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杨义臣冷静而坚定的指挥下,开始更为沉稳,也更为致命地运转起来,森然的兵锋,直指那片吞噬了无数官军性命的绿色迷宫。
杨义臣大军开拔、直扑高鸡泊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幽灵,迅速传遍了河北动荡的土地,也如同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铅云,骤然笼罩了整个高鸡泊。
主营大帐内,气氛与前几日庆祝大破郭绚时的喧嚣判若两地。美酒的余香早已被紧张的汗味和隐隐的恐惧所取代。高士达踞坐在那张铺着完整虎皮的大椅上,粗犷的面容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虬结的眉宇间锁着深重的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听着斥候一遍遍回报着杨义臣所部的规模、那精良的盔甲反射的日光、那如林的旗帜以及沉稳得可怕的行军速度。那“杨义臣”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压,每听一次,都让帐内许多头领感觉呼吸困难。毕竟,张金称号称十万之众,却在杨义臣手下灰飞烟灭的景象,犹在眼前,如同噩梦般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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