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上章 弦动月夜,诗引遐思(2/2)
“阮郁,”我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忽然想起一篇……听闻过的长诗,亦是描绘琵琶之声与弹者心境,其中意蕴,令我思索良久。我吟诵于你听,如何?”
得到他颔首示意后,我便清了清嗓子,将那镌刻在记忆深处的《琵琶行》一字一句,缓缓吟出。从“浔阳江头夜送客”的萧瑟秋景,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矜持与风情;从“弦弦掩抑声声思”的乐音描摹,到“夜深忽梦少年事”的深沉悲慨;再到最后“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的知音共鸣。我的声音不算高昂,却力求将诗中那繁华落尽、天涯沦落的苍凉感传达出来。
吟罢,院中一片寂静,唯有风过树梢的微响。阮郁凝神静听,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此诗……”他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铺陈细腻,情致哀婉,尤其对乐音之刻画,可谓‘写声能尽其情’,如在耳畔。诗中二人,一为年长色衰、委身商贾之琵琶女,一为仕途蹉跎、左迁僻壤之江州司马,其境遇虽有云泥之别,然其心绪,却皆萦绕于对往昔京华岁月的追忆,与对现实境况的失落不甘。这‘同是天涯沦落人’之叹,非仅止于身世飘零,更在于……精神故园的失却。”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似在斟酌词句:“若论见解,郁以为,此诗之悲,非仅悲个人之遇,更悲时光流转、盛景难再之无奈。琵琶女之伤,不在‘商人重利轻别离’,而在‘暮去朝来颜色故’后,那与曾经璀璨年华的永久诀别。白司马之慨,亦非单纯宦海浮沉之怨,而是眼见理想渐远、抱负成空,自身亦从繁华中心滑落至边缘的清醒痛楚。这种痛楚,非亲历者,恐难深切体味。”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分析,心中暗自点头。他不愧是阮郁,一眼便抓住了诗中那超越具体事件的情感核心——对逝去荣光与可能性的哀悼。这比单纯批判商人重利或感慨官场失意,要深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