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魂丹（1/2）
黑暗，冰冷，死寂。
意识如同沉入万丈海底的碎片，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漂浮。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灵魂深处，仿佛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冰冷的蛛丝层层缠绕，窒息而粘腻。背后火辣辣的伤口和体内震荡的气血，都在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惨烈搏杀的真实。
白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潮湿的岩石顶壁。
他依旧躺在那个狭窄、阴暗的矿道里，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幽魂地穴母蛛的阴冷腥气。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他尝试移动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立刻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魂海枯竭，经脉受损，外伤内伤交织，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他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带着血丝。
首先检查自身。除了明显的伤势，他敏锐地察觉到，识海中除了原有的疲惫和震荡外，还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气息——那是幽魂地穴母蛛灵魂嘶鸣留下的残余影响，或者说，是一种魂毒！正在缓慢地侵蚀他的精神力。
“麻烦…”白江眉头紧锁。这种魂毒若不及时清除，后患无穷。
接着，他看向来时的方向。那个狭窄的缝隙深处，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死寂得可怕。不知道那杀手是否已经被母蛛彻底吞噬，还是同归于尽？母蛛又是否还守在那边？
不能回去。那条路是死路。
他只能向前。
借着岩壁上偶尔出现的微弱光苔，他勉强辨认方向。这条矿道似乎向下倾斜，通往更深处。他必须找到另一条出路。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稍微恢复了一丝力气后，白江咬着牙，艰难地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从破烂的衣服上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背后和手臂上最深的伤口，然后捡起地上那柄杀手掉落、又被他掷出伤到母蛛后似乎并未被母蛛注意到的乌黑短剑。
短剑入手依旧冰冷，但那股试图反噬的暴戾气息似乎减弱了许多，不知是因为脱离了原主，还是被白江那蕴含一丝锐利意念的魂力冲击过。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有件武器在手，安全感多少增加一分。他将短剑小心藏在腰间。
他又摸了摸怀中，那枚黑铁镇纸依旧在，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同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清凉气流，缓缓渗入他的识海，虽然无法驱散那魂毒，却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着灵魂的刺痛和疲惫，维持着他精神的清明。
“又是你救了我…”白江心中暗道。这镇纸的神秘，远超他的想象。
做好准备后，他拄着一根捡来的粗树枝当拐杖，一步一瘸，小心翼翼地沿着矿道向下走去。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矿道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很多地方已经坍塌堵塞。他只能凭借直觉和对空气流动的微弱感知，选择可能通向地面的方向。
途中，他遭遇了几波零星的魂兽袭击——主要是畏光的洞穴蜥蜴和成群结队的尸蹩。若在平时，这些低阶魂兽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此刻重伤虚弱，每一次战斗都险象环生，耗尽他刚刚恢复的一丝魂力。全靠那柄锋利的乌黑短剑和关键时刻黑铁镇纸对魂兽似乎也有一定的震慑干扰作用，他才勉强支撑下来。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魂毒在缓慢蔓延，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饥饿和干渴也开始折磨着他。
他仿佛行走在无间地狱，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坚韧的意志支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就在他几乎要油尽灯枯，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有清新的空气流入！
出口！
希望的力量支撑着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朝着光亮处踉跄奔去。
扒开垂落的藤蔓和堆积的碎石，刺眼的阳光瞬间让他闭上了眼睛。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摔倒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重生感。
他艰难地抬起头，辨认方向。这里似乎是矿区边缘的一处山坳，距离学院城应该不远。
必须尽快回去！他的伤势和魂毒不能再拖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学院城的大致方向，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出现嗡鸣。他只能咬紧牙关，依靠顽强的意志力不让自己倒下。
幸运的是，没走多远，他就遇到了一队进入矿区边缘采集低级药材的低年级学生。学生们看到他浑身是血、如同地狱归来的模样，都吓了一大跳。
“学长！你没事吧？”
“天啊，好多血！快，扶住他！”
白江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说道：“送…送我回学院…找…林青峰副校长…”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柔软床铺的触感和淡淡的药香。
白江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内，看陈设，似乎是学院的医务室。
“醒了？”一个平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江转头，看到林青峰副校长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林校长…”白江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躺着吧。”林青峰摆了摆手，“你身上的伤不轻，灵魂也受了震荡，需要静养。”
他放下茶杯，看着白江：“说说吧，怎么回事？接个清剿低阶魂兽的任务，怎么搞成这副模样？送你回来的学生说，你让他们直接找我。”
白江心中念头飞转。他不能说出全部真相，尤其是关于黑铁镇纸和那疑似“意境雏形”的一拳，以及幽魂地穴母蛛的细节。但也不能完全隐瞒，毕竟暗影阁杀手和可能的黑沼城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他需要学院的庇护，至少是林青峰的关注。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沙哑地开口：“学生…在矿坑深处，遇到了袭击。不是魂兽，是人。”
林青峰眼神微凝：“哦？”
“是一个杀手。”白江继续说道，“他使用了这个。”他示意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柄乌黑短剑。“学生侥幸，利用矿坑复杂地形和一次坍塌，才…才勉强脱身。但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闯入了一只强大魂兽的领地，被其灵魂攻击波及…”
他省略了反杀和具体战斗过程，只强调了杀手的可怕和遭遇强大魂兽的意外，并将自己的重伤主要归咎于魂兽的灵魂攻击。这样既点出了危险，又避免暴露太多底牌。
林青峰拿起那柄短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暗红符文，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影杀剑…果然是暗影阁的风格。”他放下短剑，又看向白江，“你说你被强大魂兽的灵魂攻击波及？难怪你魂海如此紊乱，还残留着一丝阴寒魂毒…看来运气不错，捡回了一条命。”
他手指搭上白江的手腕，一股温和而磅礴的魂力探入，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势。
白江心中紧张，生怕对方察觉到他识海中那丝得自镇纸的清凉气流或者魂毒被轻微抑制的异常。
好在林青峰只是探查了片刻便收回了手，点了点头：“外伤虽重，但未伤根本，好好调养便可。灵魂层面的震荡和那丝魂毒有些麻烦，需要服用专门的‘清魂丹’慢慢化解，急不得。否则会影响你日后修炼。”
他沉吟了一下，道：“杀手之事，我会让人暗中调查。你近日便在此安心养伤，不要外出。至于任务奖励，鉴于你遭遇意外，学分照给，额外再补你一份疗伤药剂。”
“多谢校长。”白江松了口气，看来暂时过关了。
林青峰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白江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子，有时候，运气太好，也未必是好事。好自为之。”
说完，便推门离开了。
白江躺在病床上，回味着林青峰最后那句话。
运气太好？是指他能从杀手和强大魂兽手下逃生吗？还是…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暂时是安全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无处不在的疼痛和识海中那缕阴寒的魂毒，又想到那神异莫测的黑铁镇纸，以及未来可能接踵而至的危机…
路，还很长。而变强，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他轻轻握紧了拳头。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续写：
医务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房间里只剩下白江一人，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药香和他自己身上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林青峰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运气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这位副校长，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他方才那套经过修饰的说辞。他或许看出了更多东西，比如白江伤势中某些不符合“单纯遭遇魂兽袭击”的细节，又或者，他本身就知晓一些白江不知道的内情。
但无论如何，他没有深究，反而提供了庇护和疗伤资源。这是一种投资，还是一种…观望？
白江压下心中的杂念。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清除魂毒。
他尝试内视己身。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经脉多处受损，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魂力涓滴不剩。肉身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初步处理，但深可见骨，尤其是背后那一道剑伤，残留着阴寒的剑气，不断侵蚀着周围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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