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火种(1/2)
郯城以北三十里,新落成的王家屯堡内,最大的“屯堡公所”正厅里,此刻却热气蒸腾。数盏油灯驱散了冬夜的黑暗,照亮了墙上悬挂的《农时节气图》和各式农具、工械的简易挂图。
数十名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上至须发花白的老者,下至刚刚留头的孩童,甚至还有一些用头巾包着发、面色腼腆的妇人。他们的目光都投向讲台,那里站着的并非饱读诗书的夫子,而是堡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农王老汉。他正磕磕巴巴地,对照着一本粗糙但图文并茂的册子,讲解着“陆公薯”窖藏越冬的注意事项和来年春播的选种技巧。
“都看清楚了没?这薯种,要选个头匀称、皮色鲜亮的!那些带病、发软的,可千万不能当种!”王老汉指着册子上的图画,声音洪亮。
“王叔,您说这薯种切开后,切口要沾草木灰,这是为啥哩?”一个中年汉子高声问道。
“嘿,这册子上画了,说是防烂!府君派人教的法子,准没错!”王老汉笃定地回答,引来一片赞同的议论。
在厅堂的另一角,一名从郡城工坊来的年轻工匠,正在一块木板上用炭笔画着简图,讲解如何维护和简单修理水车、犁铧等农具。几个半大的小子眼睛瞪得溜圆,听得入迷,不时比划着手势。
李三郎的妻子王氏也坐在妇人堆里,她手里拿着针线,一边缝补着用半价买来的新棉布做的冬衣,一边竖着耳朵听讲。她原本只觉得这是官府安排,不得不来。但听着听着,竟也听出了门道,原来种地还有这么多讲究,原来那水车坏了,自己家男人或许也能照着法子鼓捣一下……她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这灯火和讲述悄悄点亮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明白”的感觉油然而生。
“府君说了,识了字,懂了理,明了技,咱们就不是睁眼瞎,往后日子就更有奔头!”里长在课堂间歇时,总会这样鼓动大家。灯火映照着一张张原本或许麻木、如今却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仿佛点点星火,汇聚成一片温暖的、名为“希望”的光海。
与此同时,远在建康的乌衣巷谢府暖阁内,炭盆烧得正暖。谢道韫端坐案前,细细展阅着刚刚收到的一封来自东海郡的信件。信纸上是陆昶那筋骨隐现的熟悉笔迹,就她之前对《东海新策疏略》中“均田赋”与“兴工商”之间平衡点的疑问,做了更深入的阐述,其见解之独到,逻辑之严密,让她清冷的眸中再次闪过一丝激赏。随信还附上了一些关于这“冬学”的初步构想与遇到的难题,言辞恳切地征求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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