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安石出山(1/2)
陆昶那封看似请教、实藏乾坤的书信,被悄然送入乌衣巷谢府深处,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颗石子,未能立即激起肉眼可见的波澜,却悄然沉入那位东山智者的心湖之中。
谢安于其雅致的书斋内,就着明净的窗光,细细阅毕。他并未立刻有所表示,只是将信笺置于案头,复又拿起先前阅读的《庄子》,神色恬淡如常。然而,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目光在书页上停留的时间远长于平日,那惯常云淡风轻的眉宇间,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沉凝。
一连数日,谢府依旧门庭清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谢安依旧会友、品茗、弈棋、教授子侄,言谈举止间毫无异样。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深刻的权衡与思量正在无声地进行。
陆昶信中所言,句句戳中东晋王朝最深的隐忧。苻秦之势,确已滔天;青徐之弊,更是心腹大患。这些,谢安岂能不知?他隐居东山,并非真正的忘情世事,而是对朝局失望,以待天时。如今,北方的惊雷阵阵,陆昶这封恰逢其时的信,以及信中透露出的那份敏锐、胆识与近乎疯狂的野心,像一把钥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份从未熄灭的家国责任。
他欣赏陆昶的才干与眼光,更认可其“重耳在外”的判断。然而,举荐陆昶,非同小可。此举意味着他将结束长达数十年的超然姿态,彻底踏入这浑浊的政治漩涡中心。必将引发王党的全力反扑,也会引起桓温的深切猜忌,甚至皇室也会疑虑重重。风险巨大。
但他反复推演,若放任青徐继续糜烂,待苻秦或慕容铁骑真的南下,江东靠谁去挡?靠忙于内斗的王氏?靠年渐老迈、心思难测的桓温?还是靠那些清谈误国的名士?陆昶,或许是当前最好、甚至是唯一的选择。他有功勋,有能力,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他此刻一无所有,反而能豁出去拼杀出一片天地。而将侄儿谢玄置于其麾下,既是对陆昶的一种扶持与羁绊,也是对谢家未来的一种投资与布局。
**“天下苍生,江山社稷,终究重过个人清誉。”** 谢安於某个夜深人静之时,望着庭中疏影,终於下定了决心。他不仅要举荐陆昶,更要亲自出山,掌控局面,才能确保此事推行下去,并在后续给予必要的支持。
数日后,一份震动整个建康朝野的奏章,被呈送至御前,并迅速传遍各大府邸——**隐居东山多年的散骑常侍、名士领袖谢安,慨然上书,表示国事维艰,北望忧心,不敢再独善其身,愿应朝廷多次征召,出山任职,为国分忧!**
消息传出,顷刻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乌衣巷内,其他世家门阀反应不一,有赞叹其高义的,有猜测其真实用意的,更多的则是感到一种格局将变的微妙紧张。
皇宫大内,皇帝司马奕和会稽王司马昱自然是喜出望外。谢安的声望无人能及,他的出山,无疑能极大地增强朝廷的威信,平衡桓温的压力,简直就是天降祥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朝廷立刻下诏,**授予谢安吏部尚书之要职!** 掌天下官员铨选、考课、爵勋之政,位高权重,足以影响朝局走向。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莫过于王氏门阀的代表人物王彪之。闻听此讯,他正在书房练字,手腕猛地一颤,一大滴浓墨狠狠砸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大片污迹,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谢安石…他竟此时出山?还偏偏是吏部!”王坦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绝不相信谢安仅仅是为了“为国分忧”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多年隐居,偏偏在此时?他立刻联想到与谢家有来往的陆昶,以及谢安随后对青徐局势的异常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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