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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显然惹恼了宋之任,宋之任的脸突然涨红,拄着拐杖的手死死地扣紧,隐忍着一口怒气,忿忿地开口。
“几天前,你跟子琦和某某去福贺楼吃饭,是不是跟这个姓洪的发生了冲突有人告诉我,你还把他的头打破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报备一声还是,你真以为现在宋氏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哪里敢这么自大,不管是宋氏还是宋家,有您这位皇帝在上头压着,我充其量不过是位太子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听您的。”
说着,宋其衍摊了摊手,表示对自己没有掌握实权的无奈。
这动作由他做来,又多了几分痞气,靳子琦忍不住低头掩饰一下笑意,当她察觉到宋之任被他这句话气得身子骨轻轻地颤抖个不停。
“你这是在怪我霸着宋氏不放对吗”宋之任冷冷地看着他。
宋其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介意您下放手里的经营权。”
“你”宋之任恨不得把手里的拐杖也扔过去,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眼角瞟了眼靳子琦,便逐渐平息自己的怒火,理智战胜了冲动。
“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刚才我在市政府工作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这洪书记自己招认,说前两天他的头被打伤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半夜有一个年轻女人敲开他的门,他一时没经得住诱惑就让她在里面过了夜。”
宋之任说着,看了眼宋其衍,“现在纪委已经找到了那个女的,据说是在一家酒吧驻唱的女歌手,就在她去找洪书记的第二天,她的账户里多出了五十万,现在纪委怀疑是你花钱雇了人去整洪书记为子琦报仇”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宋其衍却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宋之任立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他愣在了那里,只是嘴唇嗫喏了两下。
是呀,有什么证据,这一切也不过是那边的猜测而已。
“你别拿你骗别人的那套忽悠我,我刚才说到这事,你脸上甚至没一点意外,洪书记这事就是你做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
宋之任紧紧地盯着宋其衍的脸,似要把他的面具扯下来,然而看到宋其衍亘古不变的神情时,却也是有些无力的恼怒,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下午,纪委派人去宋氏找你了,还待了大半天,就是问你这件事,如果被查出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靳子琦也因宋之任这席话而脸露诧异,难怪宋其衍来接她时眉间是浓浓的疲倦,原来他之前和纪委的人斡旋了半天
而宋之任隐含责备的眼神更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毕竟在他看来,宋其衍对洪书记大打出手甚至暗中使绊的起源都是因为她。
宋之任只差没有大声仰天感慨一句:“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她的手背上一阵暖意,宋其衍的手不动声色地覆上她的,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宋之任,嘴角漾起一抹无法形容的笑,有些森冷,也有些讥诮。
“没有证据,是不是要是有证据,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而不是像您这样的妄加猜测,说白了,您这也是对我的一种诽谤。”
宋之任冷眸一眯,宋其衍却坦荡地回望他。
他嘴角的那缕笑意越漾越开:“不过您是我父亲,我还不至于起诉您。”
宋之任自认为也在商场混迹多年,然而却还是觉得浑身一阵发凉。
昏暗的书房里,对面这个拥着爱妻的男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不再是他那个一身匪气的儿子,他的眼里写着深刻的幸灾乐祸,冷酷的五官都变得陌生。
“这位洪书记自身私生活糜烂,落马下台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刚好和他发生了那么点冲突,才让纪委的枪头对准了我,只能自认倒霉。好,我不否认,听到他被双规的消息,我心里乐开了花,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对付龌龊的人,只能用龌龊的手段。”
“这么说”宋之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灼灼地射向宋其衍:“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被查出来对宋氏是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我有说是我做的吗”宋其衍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嘴角,手里又开始梳理靳子琦的长发,“有谁看到了,你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宋之任的脸色青白交加,因为宋其衍那不羁而狂妄的语调,他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手指着宋其衍不断地发抖。
“你你你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宋氏虽然在商界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帝国,但再怎么大也斗不过一个权字,可是现在,他这个儿子竟然在帮他跟这个字斗
“父亲,你在商场这些年,难道还没学会一个词吗”
宋之任抬头看向宋其衍,眼神有些晃动,绷直唇线没有说话。
良久,从宋其衍那有型的薄唇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兵不厌诈。”
“很多时候,很多事,走得都是灰色地带,在黑与白之间,即便是法律也不能把它怎么样,我想,父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类事吧”
宋之任被他慢悠悠的语调弄得情绪跌宕起伏,迅速地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哪一条能直接证明是他唆使了那女人去勾引洪书记。
那个驻唱的女人本就背景不清不白,经常跟有钱的男人出台,而洪书记又是个喜欢美女的,看到个年轻又骚包的女人,两腿站不住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些钱,据说是瑞士银行那边汇过来的,以瑞士银行对客户信息的保密程度,根本就查不到那笔钱的来源,即使查到了,估计对方也动了手脚
只要那个女人一口咬定那笔钱不过是亲戚朋友给的,纪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到头来,这起网袜引起的官员贪污案里,倒霉的只会是洪书记。
宋之任的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整日缠着靳子琦的男人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然而,宋之任也有一丝的欣慰,宋氏到了这样一个男人手里,至少不会就此垮掉,他就算是闭了眼也能安心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多说什么呢
宋之任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我说实话,那你到底有没有”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一收,俊颜在灯光下有些冷然,“如果我说没有,您信吗”
宋之任语塞,宋其衍却已挽着靳子琦起身,“子琦有身孕,要早休息。”
望着跟前这对宛若天成的璧人,宋之任终究说不出更犀利的言词,现在他只希望那边不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好了。
“今晚,我就当没找过你,也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现在出去吧。”
宋之任摆了摆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宋其衍在转身前,似想起了什么,重新看着宋之任,莞尔一笑,说道:“下次您朋友打电话过来,劳烦父亲转告他一声。谣言止于智者,与其在那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找证据;再者,我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等他们有了让我百口莫辩的确凿证据,我绝对会配合地跟他们走,否则,一切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