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识百草砺心志(1/2)
晨光穿破薄雾,洒在医谷的药圃里。沾着露水的叶片泛着莹润的光,黄芩的淡紫小花垂着露珠,像撒了把碎星子。沈沫月站在田埂上,青布裙的袖口、裤脚被阿竹用布条扎着,露出的手腕依旧白皙,只是握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了蜷——眼前一畦畦、一垄垄的草木,于她而言,比尚书府的琴谱、绣样陌生百倍。
“师姐你看,这是黄芩!”阿竹蹲在田边,手指点着细长的叶片,声音脆生生的,“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入药的是它的根。你瞧,叶子是对生的,茎杆还是方形的呢!”
沈沫月凑过去,目光跟着阿竹的手指动。可“对生”“方形茎”这些词,像生涩的诗句,在她脑子里打了个转,就和紫苏、薄荷的影子混在了一起。她从前辨得清绫罗的织法、珠钗的成色,却从没认过泥土里长的草木。不过一个时辰,十几种草药的名字灌进耳朵,她只觉得脑子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乱。
“师姐,你试试认认这几株?”阿竹指着面前三棵植物,眼里满是期待。沈沫月抿着唇,盯着叶片看了半天,才犹豫地指向其中一株:“这……是薄荷?”
阿竹挠挠头,憨笑起来:“师姐,这是紫苏呢!薄荷的叶子边缘锯齿更尖,揉碎了还有股凉丝丝的味儿。”他说着掐了片薄荷叶,递到沈沫月鼻尖。一股辛辣的清凉猛地窜进鼻腔,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这味道和她从前用的熏香、胭脂截然不同,带着山野里的粗粝劲儿,让她鼻尖泛酸。
窘迫感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尚书千金,如今连几株草都认不清。阿竹似是看穿了她的不自在,连忙补了句:“没关系的师姐,刚开始都这样!师父说,药草有灵性,你多跟它们亲近,就记住啦!”
亲近?沈沫月看着自己白皙的指尖,想起从前云袖为她修剪指甲时,总说“小姐的手要养得嫩些,才好拈针绣花”。如今要她去摸带着泥土、甚至有些怪味的草木,心里竟生出几分本能的抗拒。
可往后的日子,由不得她抗拒。天不亮就得爬起来,跟着阿竹在药圃里除草、浇水、松土。她握惯了绣花针的手,握起药锄来笨拙得很,没几天掌心就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结血痂,血痂再磨破,最后成了层薄薄的茧。日头升高后,还要在墨仁的注视下背《神农本草经》,《灵枢》《素问》里的医理,像天书似的,听得她头晕脑胀。夜里沾了枕头就睡,连梦都是药圃里的草木影子,哪还有从前辗转反侧、琢磨妆容的闲心。
这天,墨仁检查她处理的柴胡。她蹲在石台前,将柴胡根上的须子一根根掐掉,自认为细致。可墨仁拿起一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沫月,你看这里。”他指尖点着根部残留的细小须根和泥点,声音平和却带着威严,“杂质去不净,药效会打折扣,甚至可能让病人添新症。医者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药材的敬畏,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沈沫月垂着头,脸颊火辣辣的。她不是故意敷衍,只是从前在尚书府,从不需要她做这些抠细节的活计。“弟子知错。”她低声应着,指尖摩挲着石台上的纹路,心里又酸又涩。
夜里,油灯的光映着书页上的经络图。沈沫月坐在蒲团上,手腕还在隐隐发酸——白日捣药时,力道没掌握好,震得胳膊发麻。她无意识地摸着书页边缘,忽然想起从前的夜里:暖阁里燃着银丝炭,母亲坐在对面缝荷包,云袖端来温热的燕窝,轻声说“小姐,今日京里新到了苏绣的料子,要不要明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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