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守望(1/2)
西南边境的晚风,带着几分野性与温柔,裹挟着木棉花絮悠悠飘荡。那一朵朵洁白似雪的木棉花絮,宛如轻盈的梦之使者,在空气中肆意飞舞,最终轻轻掠过了望塔那满是锈迹的钢架。这了望塔矗立在边境线上,历经风雨洗礼,塔身的铁锈恰似岁月镌刻下的斑驳记忆,见证着无数个日夜的坚守与等待 。
邓班背靠着了望塔塔身缓缓坐下,他的作战靴旁,散落着三个烟头,烟头的火星在逐渐暗沉的暮色中明明灭灭,好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小臂上那道醒目的疤痕,那道疤痕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这是他在湄公河行动中被流弹擦过时留下的痕迹,对他而言,这是一枚特殊的勋章,承载着生死一线的回忆,此刻,竟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着他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
“邓班,你是不是牛腩粉瘾又犯了哟?”我抱着两罐冰镇可乐,大步走到他身旁坐下。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训练,我的迷彩服裤管沾满了训练场的红土,那红土的颜色,恰似这片土地涌动的热血。芒果树繁茂的枝叶在地面投下大片影子,将我们笼罩其中,这里是我们牧羊人突击组的秘密据点。曾经,我们八个人的战术背囊堆在这里,就像一座小山丘,承载着我们共同执行任务时的艰辛与荣耀 。
邓班接过可乐,“咕咚”灌了一大口,茂名口音随着呼出的气息在喉间打着滚:“子戈,你闻闻,这风里是不是有沙虫干的味道。”他的指腹轻轻划过钢盔留下的晒痕,脖颈处的军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微微仰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去年腊月廿八,我闺女在视频里举着煎堆,眼泪汪汪地说爸爸骗人,说好了带茂名海鲜回去给她吃……”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界河对岸的缅甸山脉。暮色之中,那片罂粟田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深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前的湄公河,湍急的河面上,我们的快艇如离弦之箭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邓班抱着浑身是血的泰国船员,声嘶力竭地嘶吼:“撑住!老子老家的荔枝蜜还没请你喝!”彼时的他,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和对正义的执着。此刻,他手上的战术手套早已磨破,露出指节处厚厚的老茧,那是十六年如一日紧握95式突击步枪留下的印记,每一道老茧,都是他守护国家与人民的无声勋章 。
“还有在以色列撤侨那天……”邓班突然打破沉默,军靴重重地碾灭第四个烟头,火星四溅,好似是他内心情绪的爆发。“特拉维夫机场的导弹警报响个不停,尖锐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膜刺穿。那个抱着小提琴的中国留学生,吓得脸色苍白,哭着说‘解放军叔叔我怕死’。你猜后来怎么着?”他转过头看向我,眼尾的皱纹里嵌着夕阳洒下的余晖,宛如岁月的沟壑藏着无尽的故事,“老子把她塞进装甲车时,瞧见她怀里的琴盒刻着‘茂名市青少年宫’——和我闺女的琴一模一样。那一刻,我就想着,一定要把她平安带出去。”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那是身为军人的担当与柔情 。
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全家福,照片里,邓班的妻子笑容温婉,抱着可爱的女儿站在冼太庙前。背景是茂名独具特色的骑楼老街,街道两旁的建筑古色古香,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嫂子上周给我寄了荔枝干,”我指着照片里小女孩手里紧紧攥着的煎堆,“她说等你回去,要带你去浪漫海岸看日出。” 我轻声说道,希望能给邓班带去一丝慰藉 。
邓班突然笑出声来,爽朗的笑声惊飞了芒果树上栖息的夜鹭。夜鹭扑腾着翅膀飞向夜空,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他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铁皮盒,盒子表面已经被磨得有些斑驳。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褪色的任务简报:湄公河行动的坐标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给阿芳带鱿鱼丝”;以色列撤离路线旁,画着一个简笔小人,旁边标注着“囡囡的生日:6.1”。“去年除夕在边境巡逻,收到阿芳的语音……”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哽咽,“她说年夜饭摆了三副碗筷,囡囡还把鸡腿塞进视频镜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在手机里也要吃饭’。”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那是对家人深深的思念 。
界河上的巡逻艇亮起了探照灯,强烈的光柱如同一把利剑,扫过我们身上略显破旧的迷彩服。邓班突然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展现出军人特有的干练。军装上的勋表在暮色中闪烁着光芒,每一枚勋章都代表着一次英勇的行动,一段难忘的经历。“子戈,记得我们在耶路撒冷说的吗?”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了望塔上的国徽上,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牧羊人最光荣的不是赶走狼群,而是让每只羔羊都能吃上春天的草。”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夜空中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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