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根基渐固（2/2）

暗卫的体系日益完善，其触角如同帝国的神经网络，向着更黑暗、更隐秘的深处蔓延。 在经历了初期的艰难摸索和同州妖物事件的实战考验后，暗卫这台隐藏在帝国阴影中的庞大机器，变得更加精密、高效和危险。其组织架构愈发严密，人员选拔与训练更加系统残酷，传递信息的密语和渠道也定期更换，安全性大增。

他们的监控范围，早已不再局限于官员的私德操守和可能的政治对手。按照李渊的最高指示，暗卫开始有意识地、系统性地搜集整理帝国范围内一切与“异常”、“超凡”相关的信息：某地流传数百年的古老传说和禁忌、突然出现的奇特自然现象或地动、香火异常旺盛灵验得诡异的淫祠野庙、某些历史悠久却行为隐秘诡异的家族、乃至市井间关于精怪鬼魅的离奇传闻……所有这些光怪陆离的信息，都被分门别类，记录在幽阙深处那浩如烟海、不断增加的加密卷宗之中。冷弦定期会亲自从中提炼出认为有价值、有关联的部分，形成简报送呈御览。李渊意识到，要想真正掌控这个历史与玄幻交织的世界，就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些隐藏在世俗表象之下的潜在规则与力量。暗卫，就是他伸向未知与神秘领域的敏锐触须。

即便是那些根基深厚、心怀怨望的旧势力，也不得不在这煌煌大势面前，暂时收敛锋芒，选择蛰伏。 以崔、卢、郑、王为代表的山东世家，以及部分被削权夺爵、心怀不甘的宗室成员，在新政的全面碾压和暗卫无孔不入的监控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压力。他们依旧掌握着巨大的文化声望、学术资源和社会影响力，但在皇权的绝对力量、寒门势力的崛起和底层民心的转向面前，不得不忍痛接受现实，改变策略。

他们开始痛苦地适应新的游戏规则，一方面努力督促族中子弟暂时放下经学诗赋的清高，埋头钻研以往不屑的时务策论、算学律法，试图在科举的新战场上保持家族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更加注重经营地方势力，通过联姻、助学、控制地方舆论等方式，巩固其根基深厚的传统势力范围，试图“深挖洞，广积粮”，以图长远。那种公然对抗朝政、指点江山的姿态，已然彻底消失。朝堂之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但明眼人都清楚，这种平衡，是建立在皇权占据绝对优势、并随时可以掀桌子的基础之上的。

终南山深处，古朴的道观内。 老道人手中的拂尘许久未曾摆动，他透过山间缭绕的云雾，望向长安方向的天际。通过师门秘传的观气之术，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代表大唐国运的紫气，日益粗壮凝实，光耀万丈，如同一条不断汲取大地养分、已然成形的巨龙，其势煌煌，难以遏制。而那代表皇权的金色龙气，更是与国运紧密交融，几乎融为一体，光芒之盛，几乎要刺瞎他的“天眼”。任何试图在此时与之正面冲撞的行为，都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根基已固，大势已成，龙归沧海……”老道人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无可奈何的叹息，“接下来，恐怕就不是内部的精耕细作、和风细雨，而是对外的张牙舞爪、雷霆风暴了。天庭……诸方仙神……你们还要等到几时呢？难道真要坐视这人间，再出一位……人皇吗？”

仿佛是在冥冥中回应他的低语，这一日的常朝之上，李渊在平静地听完户部关于今岁粮赋大增、国库充盈的奏报，又议完几项民生工程之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内政。他缓缓将目光从手中的玉圭抬起，投向两仪殿外那北方辽阔而寒冷的天空，沉默片刻，沉声向兵部尚书问道： “突厥颉利可汗处，近来可有新的消息？朕的‘渭水之盟’，他似乎安逸得太久了，久到……快要忘记渭水河畔的雷霆之声了。”

一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声音不高，却如同一声闷雷，骤然炸响在刚刚因国内形势一片大好而略显轻松氛围的朝堂之上。所有文武百官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一股混合着兴奋、紧张与凛然的战意，悄然取代了之前的祥和。

内患渐平，根基日固。帝国的战争机器，在其雄主的意志下，已然完成了内部的滋养与调试，开始悄然调整方向，发出了渴望轰鸣、渴饮敌血的低沉嗡鸣，指向了北方那片广袤而充满挑战的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