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炮楼困兽,草根利刃(1/2)
装甲旅的履带在豫东平原的冻土上碾出两道深褐色的辙痕时,晨曦刚染红商丘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周明远站在潘兴坦克的炮塔上,寒风卷着沙砾打在他的军大衣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他举起望远镜,镜片里的景象让眉头微微皱起 —— 三公里外,三十多座混凝土炮楼如狰狞的獠牙刺向天空,炮楼顶端的了望哨正转动着探照灯,光柱在晨雾中划出冷硬的弧线,铁丝网缠绕着削尖的木桩,地面上还隐约能看到埋地雷的白色标记。
“军长,这就是日军吹嘘的‘刺猬防线’。” 参谋长裹紧棉大衣,快步走到坦克旁,指着随身携带的沙盘,“每座炮楼都有三层,外墙是一米二厚的钢筋混凝土,上次我们用 105 毫米榴弹炮轰了三发,只在墙上留下个浅坑。更棘手的是,炮楼之间有半米宽的地道连通,守军能在十分钟内完成增援。昨天先锋连攻了三次,每次刚冲到铁丝网前,就被炮楼里的重机枪压回来,牺牲了二十七个弟兄,连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周明远放下望远镜,指尖在坦克的装甲上轻轻敲击。他想起陆建英在重庆发来的密电,说日军为了守住商丘,从华北调来了工程兵部队,专门加固了外围防线。正思索间,前沿观察哨的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军帽上的积雪还没化:“军长!右翼发现不明人员接近,三个人,带着扁担和陶罐,看起来像是当地的老百姓,离我们的阵地只有五百米了!”
周明远立刻调过望远镜,顺着通讯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麦田里,三个身影正猫着腰快速移动,动作敏捷得像受惊的兔子。领头的青年穿着件打补丁的灰布褂,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裤脚沾着泥浆,背上背着个竹篓,竹篓里似乎装着什么硬物,走动时发出 “哗啦” 的声响 —— 看那身形,竟像是上次从日军战俘营逃出来、给部队送过情报的商丘村民狗剩。他身后跟着个穿黑棉袄的壮汉,身高足有一米八,肩膀宽得能扛起两袋粮食,手里拎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陶罐,罐口渗出些透明的液体,看样子是酒。最后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腰,扁担两头挂着鼓鼓囊囊的布袋,每走一步,布袋里就传出 “沙沙” 的响动,像是干货碰撞的声音。
“让他们过来,注意警戒,别误伤了自己人。” 周明远跳下坦克,刚摘下沾着霜花的手套,狗剩已经踩着麦田里的积雪扑到他面前,膝盖一软就要下跪,粗糙的手掌在冻土上撑出两个印子:“长官!可算找到你们了!俺们知道炮楼的底细!日本人把俺们村的杏儿还有十几个姑娘,都关在中间那座最大的炮楼里,说是要当‘慰安妇’运走!俺们还发现,炮楼底下的地道里藏了不少粮食和弹药,俺们能帮你们打进去!”
狗剩说话时,牙齿因为激动和寒冷不停打颤,眼里满是血丝,灰布褂的领口处还别着半截红头绳,颜色已经褪得发浅。站在他身后的壮汉杨三放下陶罐,瓮声瓮气地补充:“这是俺们村酿的高粱酒,度数有七十多度,能当酒精使。上次俺们偷偷烧鬼子的营房,就是用这酒泡了火药,做了土炸弹,一下子就把营房烧了个精光!” 他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这是上次跟鬼子拼命时留下的,俺们不怕死,就想救下杏儿她们!”
头发花白的王大举慢慢放下扁担,解开布袋的绳子,露出里面的红薯干和几个窝窝头:“长官,这是俺们藏了半个月的粮食,给弟兄们垫垫肚子。俺就一个要求,要是能救下杏儿,俺老汉给你们当一辈子向导,商丘方圆百里的路,俺闭着眼睛都能走!” 他的手还在发抖,指节上满是老茧和裂口,显然是常年干农活留下的痕迹,说起杏儿,老人的声音哽咽了,“杏儿是俺的独生女,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俺……”
周明远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一阵暖流。他蹲下身,拿起一块红薯干,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甜味。突然,他想起佟毓婉在重庆时,特意让上海商会送来的穿甲弹清单,上面标注着 “引信可拆解,与高浓度酒精混合后,爆破威力提升 30%”。“汉斯!” 周明远朝着装甲旅的方向喊了一声,正在检查坦克履带的汉斯立刻叼着雪茄跑过来,“把穿甲弹的引信拆下来,跟高浓度酒精混合,再装进陶罐里,做成简易爆破装置。” 他又转向狗剩,语气坚定,“你说的地道入口具体在哪?能不能绕到炮楼后方,避开正面的重机枪?”
狗剩立刻来了精神,从竹篓里掏出块木炭,在地上画起草图。木炭线条歪歪扭扭,却把炮楼的位置、地道的走向标得格外清晰:“长官,每座炮楼底下都有地道,入口在村西头的枯井里,井口被鬼子用木板盖着,上面还堆了些杂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俺们观察过,日本人每天正午换岗,换岗的时候,地道口只有两个守卫,是最容易进去的时候。俺还知道,中间那座最大的炮楼,地基是空心的,当年鬼子盖炮楼的时候,俺们村有几个老乡被抓去当苦力,亲眼看见他们在地基里留了个大洞,说是用来放粮食的,要是在那儿埋炸药,准能把炮楼炸塌!”
正午时分,阳光终于穿透晨雾,直射在炮楼的枪眼上。周明远看了看手表,对着电台沉声下令:“炮兵旅,开火!” 话音刚落,早已架设在土坡上的 155 毫米榴弹炮突然轰鸣,穿甲弹带着尖锐的啸声擦过炮楼顶端,炸开的烟尘如乌云般遮住了了望哨的视线。炮楼里的日军立刻慌了神,重机枪的枪声此起彼伏,却因为烟尘看不清目标,子弹都打在了空地上。
“行动!” 周明远对着狗剩和杨三做了个手势。杨三背着改装好的酒坛炸弹,跟着狗剩钻进枯井。枯井里一片漆黑,潮湿的地道里弥漫着霉味和火药味,每隔几步,墙上就有日军留下的暗哨标记,用白漆画着小小的太阳旗。狗剩从怀里掏出个火柴盒,划亮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中,能看到地道壁上还残留着老乡们偷偷刻下的 “杀鬼子” 三个字。
“就在前面,小心点,前面有个拐角,拐角后面就是暗哨。” 狗剩压低声音,从竹篓里掏出把镰刀,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防身武器。杨三握紧陶罐,屏住呼吸,跟着狗剩慢慢移动。转过拐角,果然看到两个日军士兵正靠在墙上抽烟,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斜挎在肩上,毫无防备。狗剩突然冲上去,镰刀对着日军的脖子狠狠一划,日军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杨三也不含糊,一拳砸在另一个日军的太阳穴上,日军当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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