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微妙平衡(2/2)
“能自己起来吗?”高途的声音干涩,不带任何感情。
沈文琅眼中的那点微光迅速熄灭,他垂下眼睑,低声道:“……可以。”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一点点地撑起身体,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背对着高途,肩膀微微颤抖。
高途站在原地,看着沈文琅倔强而脆弱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慌。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晚,高途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自己的房间。他抱着一床薄被,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守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没有理由,只是一种莫名的、无法解释的冲动。屋内屋外,只有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岸声,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永恒的孤独与守望。
第二天,高途在准备早餐时,破天荒地多做了一份易于消化的燕麦粥,放在了沈文琅床边的床头柜上,依旧没有言语。沈文琅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久久没有动勺。
变化是极其细微而缓慢的,像潮水悄然漫上沙滩。高途依旧沉默,但开始会在天气好的午后,将沈文琅的椅子搬到面向大海的窗边,让他能晒到太阳。沈文琅依旧很少开口,但会在高途收拾碗筷时,极其轻微地说一声“谢谢”。
没有原谅,没有冰释前嫌。那太遥远,太奢侈。这只是一种在绝境中被迫形成的、脆弱的共生状态。像两株在废墟中侥幸存活的植物,为了汲取稀薄的阳光和水分,不得不容忍彼此的根系在黑暗中悄然靠近。
沉默的潮汐之下,是否有暗流在悄然涌动?无人知晓。未来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但至少,在这与世隔绝的海边一隅,一种基于生存本能的、极其微弱的平衡,正在痛苦而艰难地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