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境风吹叶（2/2）

这次，玄元神念微顿，像水面被风吹出丝细纹，随即如常。眉心的光珠稳如磐石，虹光流转得匀净透亮，连之前泛起的灰翳都散了，胸口的闷、四肢的麻也悄然退去，真气重新变得顺畅，像解冻的溪流。

“玄元玄元！你看！”阳神举着颗烤裂的栗子跑进来，栗子壳剥了一半，露出金黄的果肉，热气腾腾的，“这次没糊！还放了红糖，比上次的甜！”他小脸上沾着更多的炭灰，鼻尖上还沾着点红糖末，像只偷嘴的小松鼠。

玄元缓缓睁眼，眸子里映着光珠的虹光，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玉。他望着阳神沾了炭灰的脸，光珠的虹光里，那张小脸的轮廓格外清晰，连眉梢沾着的枫叶碎屑都看得分明——虹光竟比往日亮了三分，像被谁添了把柴。

他接过栗子，指尖触到阳神的指尖，带着点炭火的暖。栗子壳一剥就开，甜香漫开来，混着洞外的枫香，在舌尖漾开层蜜般的暖。就在这时，玄元忽然懂了——原来“境杀心则凡”，不是要躲着境，不是要把洞口的火堆挪开，把石案的枫叶扔掉，把所有可能牵动神念的东西都隔绝在外；而是让心成为那承露的叶，露来便受着，露去便空着，不留半点痕迹。

阳神见他半天没说话，只顾着笑，忍不住凑过来，把剥好的栗子塞进他嘴里：“傻乐啥？不好吃吗？”栗子的甜混着点焦香，在嘴里化开。

“好吃。”玄元咽下栗子，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在想，这枫叶声，这烤栗子的香，原不是来扰人的。”

“那是来干啥的？”阳神嚼着栗子，含糊不清地问，嘴角沾着金黄的碎屑。

玄元没答，只转头望向洞外。风又起了，吹得枫林“哗哗”作响，红浪翻滚着漫到洞口。石案上的枫叶也跟着“沙沙”轻摇，叶影投在洞壁上，忽明忽暗，像跳动的火。

而玄元的影子，静坐在光珠的虹光里，纹丝不动。那影子与虹光融成一片，将洞壁上晃动的叶影衬得格外分明，却始终没被叶影带得晃动分毫。

原来息心止念，不是要让心变成块没有知觉的石头，而是要让它像深潭，任你投石、刮风、起浪，潭底的石，始终是定的。

阳神见他望着枫叶出神，也跟着望了会儿，忽然道：“红叶落了明年还会长，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捡些回来。”

玄元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拂过眉心的光珠。光珠的虹光里，映着洞外的红枫，映着阳神的笑脸，映着跳动的叶影，却始终清透如镜，不留半分滞涩。

他知道，这“心不为境转”的功夫，才刚摸着点边。往后还有更多的“风”，更多的“叶”，更多的“烤栗子的香”要来，可他心里踏实得很。就像这洞外的枫林，年年红叶落，年年红叶生，只要根扎得深，便不怕风来吹。

玄元拿起颗阳神烤好的栗子，慢慢剥着壳。甜香在洞里漫着，与光珠的虹光缠在一起，像首无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