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驿的秋天-1978(90):武熙全说,咱可是革命群众(2/2)
李凤岐感叹地说:“在过去,区划没有调整之前,这里可是三府四县交界之地,所谓三府,即是开封府、陈州府、许昌府,四县是过去的清河县、西华县、扶沟县、太康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党之所以选择在这儿建立根据地,发展巩固游击区,就是看重了这里的‘三不管’地域,更看重了武俊义这股进步爱国的势力。可惜啊,鬼子和伪军以及国民党反动势力,在这儿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无人区,形成了如今这样的状况,他们为革命付出的代价,不是用数字所能表达的啊。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感觉到,我们太缈小了,我们的胜利,是建立在老百姓伟大的牺牲精神之上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更不要说什么伟大的骄傲了。”燕之青点着头,二人已经到了西三里,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西三里村子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静逸而舒适,静静的不见一个人影,几条家狗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在鸡群中玩耍着,有时会装腔作势地猛扑一下,显示着它们的与众不同,有几只肥鸭被惊吓得从鸡群中跳出,摇晃着滑向池塘,发出呷呷的叫声。走过一两处池塘间的堤坝,已经走进了村子,几棵高大白杨树下,是一座刚刚建成的红砖瓦房,还拉起了一道围墙,盖了一个漂亮而新奇的门楼。李凤岐笑了,说道:“这老小子,半年不见,把老庄子也给翻拆了,这家伙,肯定没有闲住,他,猴得很。”
李凤岐直到大门口,用力拍打着武熙全家的大门,没有人应声。过了好大一会,邻居家出来个老太太,看了他二人一眼,笑了笑,说:“你们是找熙全的吧,他们都不在家,上北岗那边打砖去了,你们到那儿去找他吧。”二人相视一笑,感谢了老太太一声,向北岗走去。
走过村北的麦田,再向北已经没有大路了,而是一条仅能容一人走过的小路,指向所谓的北岗,一处并不出奇的黄土岭子,李凤岐笑了,说道:“这家伙,连条路都没有,咋打砖啊?闹笑话。”可燕之青却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并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可看了看周围,却只有他们两个。燕之青笑了,这大中午的,不会真的遇见鬼了吧。
他们赶在小路上,一步步的追逐着那群人说话的声音,到了岗顶,他们一下子惊呆了。但见黄土岗北侧,早已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坑底,武熙全正领着社员们在忙碌着,几个男人在一坯子、一坯子地打着砖坯,女人们把半干的砖坯子码放整齐了,一道道如同透风的土墙。武熙全这边,几个人正把干透的砖坯子,码放成一个大大的圆圈,燕之青笑道:“有点意思,有点像《圣经》里希伯来人为埃及法老做工造砖的感觉。”
李凤岐没有吱声,指了指脚下一道窄窄的台阶,说道:“这老家伙,设计得倒是不显山露水的,这道黄土岭,可是清河、西华、扶沟三不管的地方,他们也学会打游击了。”说着,顺着台阶,小心地向下走去,燕之青也跟了过来。
看着从天而降的燕之青和李凤岐,武熙全拍了拍手,尴尬地笑道:“二位领导,你们这是?”燕之青有点好奇地说:“武队长,我在苦县,见过他们烧砖窑,你这,连个窑都没有,烧啥砖啊?”
武熙全见他们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大胆地说道:“咱这,是围窑,不有券窑洞的,直接是一层砖坯,一层散煤,中间留有火道,装好后,用黄泥巴封死,直接点火,从下到上,一层层点燃,最后就全烧好了。”燕之青看了看正在撒煤面的几个社员,说道:“不用说,这肯定是技术活,多少砖,多少煤,多长时间,那都得把握好,行,我看行。”
李凤岐笑着说:“燕副书记,别光表扬哩,我得问问。老武,你们这煤炭,是从哪儿搞来的?”对于这种问话,武熙全似乎早有准备,笑着回答道:“李委员,这可是人家扶沟县的地界,当然是从他们扶沟县煤炭公司搞的煤,这,你管得着吗?”说着,掏出一根烟来,扔给了李凤岐。李凤岐笑道:“就这,一颗烟就想堵我的嘴,不行,我可是听说你和那个黑殿臣搞的有黑交易,他们来拉烟叶,可不是空车来的,他们打的是来回重(来回拉的都有东西),是不是从许昌小火车站,给你们倒的平价煤啊?”武熙全搪塞着:“李委员,哪能呢,哪能呢,咱可是革命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