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摊牌(1/2)
秦伯终于开口,每个字都咬得很实:“李先生,老朽有一事不明。”
他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昨夜棘阳县衙大清洗,一百零八名官吏,革职八十二人,下狱二十一人。这手段,可不像是一个九品巡检该有的魄力。”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更让老朽不解的是,李先生明明最初只是颍水工地的一个小小工师,短短月余,却能在棘阳翻云覆雨。”
“架空县令,收编卫队,掌控钱粮……”
“这些手段,这些资源,这些……神迹。”
他说到“神迹”二字时,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老朽不禁要问,李先生背后,究竟站着谁?是颍水的杨总管?还是……更上面的人?”
这话问得很直接,但话里的陷阱更直接。
如果李胜承认背后有人,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根底交出去了,从此在谈判桌上永远矮人一头。
如果李胜否认,那秦伯下一句多半就是“既无靠山,凭何起势”,暗指他是乱臣贼子,意图不轨。
这是一个标准的两难困境,但李胜只是笑了笑。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走到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姿态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
“秦老先生这话问得有水平。”
李胜伸手拿起桌上的温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示意了一下,仰头饮尽。
“不过,在回答秦先生的问题之前,李某也有一事不明。”
他放下酒杯,视线越过桌案,落在秦伯脸上。
“敢问秦先生,你们这伙人,藏头露尾,暗度陈仓,手底下养着一帮能在郡城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死士。林姑娘身上又带着那块刻了‘齐’字的残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齐”这个字在空气里发酵。
“你们干的,可不也是杀头的买卖?”
这话一出,春梅的手瞬间按上了腰间。
秦伯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中的浑浊褪去,露出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但李胜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变化,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沾到的酒渍。
“所以,秦先生,咱们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就别玩那套你来历不明所以我要审你的把戏了。”
“既然林姑娘摆了这桌酒,那就说明你们需要李某。”
“既然需要,那就坐下来,好好谈。”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椅子。
“别站着了,累。”
秦伯盯着李胜看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他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和煦的笑,而是一种看到了有趣猎物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笑。
“好一个李先生。”
他缓缓走到桌边,但没有坐下,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瓷盘。
“不过,老朽还想看看,你除了嘴上功夫,手底下有没有真本事。”
他把瓷盘放在桌沿,然后退后半步。
“上次李先生赠送的那柄名为‘断水’的刀,确实是把好刀。”
但就是不知道,那把刀是专门找刀匠日日夜夜敲打出来的,还是说可以大量生产,不知……可否让老朽开开眼?”
这是在逼李胜展示底牌。
如果李胜的幸福乡没有那种超越时代工业底子,那这场谈判的主导权就会落在秦伯手里。
如果秦伯有办法破解或者复制幸福乡的工业技术,那李胜手里最后一张科技牌也就失去了神秘感。
这是一场赌博,但李胜赌定了对方没有见过真正的批量生产工业品。
他抬手敲了敲门。
陈屠推门而入,李胜指了指陈屠腰上挂着的刀,示意陈屠把它拿下来。
虽然不知道李胜要自己的腰刀做什么,不过陈屠还是配合地解下了腰刀递给李胜。
李胜把佩刀连着刀鞘一起推给了秦伯。
秦伯拿起这把刀,缓缓将刀刃抽了出来。
刀身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一层灰蓝色的冷光,那不是抛光产生的反光,而是钢材本身在特定角度下呈现出的近乎液态金属般的质感。
刀刃上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甚至连血槽都没有,整把刀简洁到了极致,但那种源自工业标准化的美感,在这个手工锻造的时代里显得格格不入。
春梅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琬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拿着刀的秦伯也眯起了眼睛,他握住刀柄,起身走到桌边。
然后抬起刀,刀尖对准了那只瓷盘的边缘。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没有运气蓄力,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调整。
秦伯只是很平常地将刀刃压了下去,像切一块豆腐一样。
“咔。”
瓷盘的边缘应声而断。
断口平整得像是被什么精密仪器切割过的,边缘处甚至能看到瓷器内部细密的颗粒结构。没有碎渣,没有裂纹,就那么干干净净地,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没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没有瓷器破碎的脆响,只有那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咔”。
李胜收刀归鞘,重新坐回椅子上。
“秦先生,够了吗?”
秦伯盯着那只断成两半的瓷盘,沉默了很久。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半,拇指摩挲着断口处,那平整得反常的切面在指腹下传来一种冰凉的、近乎诡异的触感。
“好刀。”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的试探和压迫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匠人对匠人的欣赏。
“老朽纵横半生见过的名刀不下百把,但这种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如此锋利的刀……”
他顿了顿,将瓷盘碎片放回桌上。
“确实闻所未闻。”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透出一种复杂的光芒。
“李先生,老朽收回刚才的话。你背后站着的,确实不是什么权贵……”
他没有说完,但那个未尽的词汇在空气里已经呼之欲出——天意。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能拿出这种超越认知的东西,除了“天授”之外,没有第二种解释。
秦伯终于坐了下来,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杯向李胜示意。
“老朽敬李先生一杯。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李胜端起酒杯,两人隔着桌案,杯口轻轻一碰。
“秦先生客气了。李某明白,你这是在替林姑娘把关。换了我,也得先试试成色。”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不过既然试完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聊点正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