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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退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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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李胜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身上换了一件干净整洁的青色长衫——这或许是昨晚有人连夜从库房里翻出来的旧物,袖口稍稍有些紧,让他不得不时不时地拽一下手腕。

那股混杂着汗臭与血腥的味道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皂角的清淡气息。

张景焕骑着另一匹杂色马落后半个身位,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匣。

而在两人身后,是一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队精锐。

一百双皮靴踏在硬土路面上的声音沉闷而整齐,每一次落地都震得路边的野草微微颤抖,没有丝毫杂音。

队伍很快便抵达棘阳县的北门。

守门的兵丁早已得了信儿,此刻连盘查的过场都不敢走,早早地便将城门大开。

反倒是城门口几个准备进城卖菜的老农,见到这阵仗连担子都顾不上挑,慌忙退到路边的排水沟旁,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之间,生怕和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大老爷”对上眼。

街道两旁的商铺门板紧闭,只有几双眼睛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整条长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马蹄声和甲叶的碰撞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

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豪绅家奴、泼皮无赖,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了。

“陈屠。”李胜喊道。

“在。”跟在队尾的陈屠策马上前。

李胜抬起马鞭,指了指远处的城墙塔楼,又指了指东侧的库房区域。

“之前只是清理了一下衙门的遗毒,现在可以去接管城门和武库了。”

“原来的守军,不管是县里的衙役还是豪绅的私兵,愿意留下的就收编进巡逻队,不愿意的让他滚。

“若是有人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

李胜的话音未落,陈屠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他的拇指顶开一寸刀刃,寒光一闪而逝:“属下明白,这把刀最近还没喝饱。”

陈屠反手一挥,五十名甲士立刻脱离本队分作三股,迈着大步向着预定目标奔去。

那种雷厉风行的态势,让街边窥视的目光瞬间缩了回去。

剩下的五十人簇拥着李胜和张景焕直抵县衙。

鸣冤鼓上落满了灰尘,几根杂草从石阶的缝隙里顽强地钻了出来。

看门的几个衙役正靠在柱子上捉虱子,见大队人马杀到,一个个吓得手里的水火棍都拿捏不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连滚带爬地往里跑去报信。

李胜翻身下马,在那个高高的门槛前稍微停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穿着一身官服却没来得及戴乌纱帽的王发,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上此刻全是细密的汗珠,腰弯得几乎要把脸贴到地面上,两只手不停地在大腿侧面搓动着。

“哎呀!李……李团练!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李胜没有伸手去扶,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那种审视的目光让王发的身体抖了一下。

“王大人客气了。李某今日来,是给大人送‘帮手’来了。”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张景焕。

张景焕上前一步,脸上挂着那种无可挑剔却又毫无温度的微笑,对着王发拱了拱手。

“王县令,在下奉团练使大人之命,特来协助大人……清理旧账。”

他特意加重了“清理”二字,怀里那个沉甸甸的木匣被他重重地拍了拍,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县衙大堂。

“正大光明”的匾额歪歪斜斜地挂在头顶,金漆斑驳。

堂下站着二十几个书吏和衙役头目,此刻在一群手按刀柄的护卫队注视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发很自觉地让人搬了张椅子坐在侧面,半个屁股悬空,手里端着个茶盏,却一口也不敢喝,只是死死盯着茶盏上的花纹。

李胜也没有坐那张主位的太师椅,而是随意找了个客座坐下,手里把玩着王发之前交出来的县令铜印。

那方有些磨损的铜印在他指尖翻转,每一次磕碰桌面的声音,都让堂下的众人眼皮一跳。

真正的主角是张景焕。

他站在公案前,直接将怀里的木匣打开,取出了那本厚厚的《赵氏田皮实册》。

“啪”的一声,账册被重重摔在案上,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埃。

“棘阳县户房书吏何在?”张景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人群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艰难地挪了出来,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卑……卑职在。”

“既然是管户籍的,那想必对本县的人口田亩烂熟于心了?”张景焕翻开手中那本带着血腥味的私账,目光如针尖般刺向对方。

“那你来解释解释,为何这大梁律上明文规定的‘三年一大造’,到了你们棘阳,这黄册上的丁口数,竟还没这本私账的一半多?”

山羊胡书吏的鬓角瞬间湿透,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砖地上,嘴唇青紫:“这……这是……连年灾荒……流民……”

“灾荒?”张景焕从袖中抽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书。

“即刻起,户房所有卷宗封存。”

“你,还有后面那几个负责钱粮的,现在的身份是嫌犯。什么时候把这账算平了,什么时候再谈吃饭的事。”

“带下去,分开关押,谁敢串供,军法从事!”

四名护卫队员大步上前,粗暴地架起那个还没回过神来的山羊胡就往后拖。

靴底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彻底击碎了在场旧吏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们惊恐地看向自家县令王发,却发现后者正把脸埋在茶盏后面,仿佛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是什么稀世佳酿。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县衙的风向彻底变了。

那些平日里仗着豪绅势力阳奉阴违的老油条被悉数关进了后院的柴房,几个在角落里原本备受排挤的老实人被张景焕点了名,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钥匙和账册。

此时,陈屠满身尘土地大步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深秋的寒意。他对李胜抱拳行礼:

“主公,武库已接管。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只剩些生锈的枪头。不过粮仓里倒是还有些陈粮,够咱们吃上个把月的。”

李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铜印轻轻放回桌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走到一直装聋作哑的王发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发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动作之快险些打翻手里的茶盏。

“王大人,这衙门里太脏了,我的人帮忙打扫了一下。以后这棘阳县的大事小情,还得靠大人您多费心啊。”李胜的脸上带着笑。

王发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张景焕和杀气腾腾的陈屠,深深地作了一揖,腰弯得比刚才还要低,声音里透着一种认命后的虚脱:“全凭……全凭团练使大人做主。”

“下官……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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