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张璁酸表态,清流暗失望(2/2)
“元辅(费宏),此子行事,颇难捉摸。
此书看似迎合上意,却又将张罗峰(张璁)旧论收录,不偏不倚。
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圆融,不知是福是祸。”
费宏放下茶盏,目光深邃:
“圆融太过,则近于滑。
陛下天资聪颖,一时或觉顺耳,长久未必。
且看吧,清流那边,怕是容不下他了。”
果然,与张璁的酸涩表态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清流方面难以掩饰的失望。
翰林院中,夏言手持一份手下抄录的《集议》关键章节,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他猛地将文稿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引得周围几位翰林官员纷纷侧目。
“枉我此前还对此子抱有几分期望!”
夏言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须发皆张。
“观此文稿,通篇阿谀,尽是谄媚之词!
将陛下些许……嗯,个人之情,
无限拔高,牵强附会于古之圣王,
于礼法根本之大节,却避重就轻,含糊其辞!
更有甚者,竟将张璁等幸进之辈的荒谬之言,
奉为‘卓见’收录其中,简直是……是非不分,曲学阿世!”
他越说越气,指着那文稿对身旁几位志同道合的官员道:
“此子才华或有,然品性……不堪造就!
为了圣眷,竟不惜如此媚上,将圣贤道理、祖宗法度置于何地?
我辈读书人,当持守正道,明辨是非,岂能如墙头之草,随风而靡?”
几位清流官员闻言,亦是纷纷叹息摇头,面露鄙夷之色。
“夏公所言极是,这苏惟瑾,看来终究是脱不了幸进之徒的底色。”
“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唉,令人失望!”
“日后,对此人当敬而远之,免得污了我等清名。”
年轻编修徐阶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听着,
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暗自思忖:
“苏惟瑾此举,虽失清望,却简在帝心,其中分寸拿捏,未必简单。”
而一旁的唐顺之则面露不以为然,低声道:
“著书立说,首重阐发义理,如此首鼠两端,殊不可取!”
一时间,苏惟瑾在清流核心圈子里的评价,骤然跌至谷底。
夏言等人对其原本存有的那一丝“才子”的滤镜彻底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谄媚”、“滑头”、“无风骨”的负面标签。
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苏惟瑾的座师,
刑部尚书兼翰林学士翟銮耳中。
翟銮在私宅书房内来回踱步,终是忍不住对老仆抱怨道:
“这个苏惟瑾!
老夫知他需在夹缝中求存,可……何至于此!
如此媚上,清议汹汹,叫他日后如何立身朝堂?
真是……糊涂!”
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与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而这,恰恰正是苏惟瑾想要的结果。
当周大山将外界,尤其是清流方面的负面评价,
以及座师翟銮的失望态度悄悄禀报给苏惟瑾时,
他正在书房悠闲地临摹着一幅前朝山水画,
闻言,笔尖都未曾停顿一下,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公子,夏学士他们如此评价,连翟座师也……只怕于您的清誉有损啊……”
周大山有些担忧。
苏惟瑾搁下笔,看着画纸上氤氲的墨色,微微一笑:
“清誉?
那东西,有时候是护身符,有时候,也是催命符。
如今这般,正好。”
他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在烈日下有些蔫头耷脑的花草,语气平静:
“张璁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心中嫉恨,却因实际利益未损,暂时不会与我死磕;
清流觉得我媚上无骨,失望透顶,自然也不会再将我视为需要重点拉拢或打击的对象。
连座师都觉我‘糊涂’,旁人更会以为我不过是个急于上位的幸进之辈。
两边都觉得我‘不过如此’,我的存在感降低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周大山恍然,佩服道:
“公子深谋远虑!如此一来,咱们确实安全多了。”
“搅浑水,移视线……这第一步,算是达到了预期。”
苏惟瑾目光微凝。
“只是,这朝堂之上,真正的聪明人,未必都会被我这点小伎俩迷惑。
那位给我递‘青词’警告信的,还有……陛下。”
他始终没有忘记,那隐藏在更深处的目光。
自己这番表现,能瞒过张璁和夏言,
能瞒过那位高深莫测的少年天子吗?
果然翌日,之前那位同僚兴冲冲地找来,压低声音道:
“玉衡兄,今日得空否?
关于那《防火救火图说》的人选,
可是有了确切消息,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据说,陛下竟属意让宫中内书堂的太监牵头编纂!”
内书堂太监?!
苏惟瑾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了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皇帝让太监牵头编书?
这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