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九月一日(2/2)
Harrods [哈罗兹百货]八月八日(伦敦邮戳)寄来总账一纸,总数为十六、十四、十镑;八月十八日(伦敦邮戳)又寄来总账一纸,计十六、十八、四镑(此单上注明包裹系八月一日寄出)。我们弄不明白是否你们在七月七日order [下订单]订购一食物包后又连寄两包?照理两个月寄一包,我们不另通知,你们不会多寄。又不知是否七月七日的一包拖到八月一日方始寄出。但以上两单的金额小有不同,与七月七日的零星发票(弥拉直接寄来的)的总额十八、五、四镑,又不相符。事情弄成黑漆一团,我已直接去信Harrods公司查问,不久当可水落石出。—希望你们今后无论食物、药品、图书、唱片,一经寄出或购买,立即来信通知,短些无妨,单为事务通知,以便我们核对,以免事后来回询问,反多周折。
威斯敏斯特唱片公司地址及经理姓名,务必来信见告,我将去函交涉。今天已是九月一日,你的四支Baldes [《叙事曲》]唱片仍杳无消息。
林先生处连日常打电话去问,只要他一回上海,立即送画去签名,一两天内寄出,但愿在十月中旬到达伦敦,则你去美前还能抽空解决一部分画。Kobos [卡波斯]夫人处你要送林先生画,由你挑选便可;将来我们补送一百元给他。—你以后汇画款时,不必再如我前信所说扣去十镑。你已汇的四十镑,除原购两幅外,还多人民币约七十元,今添购一幅,只要我们代你补上三十元即可。此尾数你也不必再汇。总之,今后只将你友人画款汇来即可。
附带告诉你:令岳寄的五十镑,使我又多了三斤五两肉票,七斤鱼票。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从本月起,家用洗衣皂又减为每人每月半块(原为一块),故不得不去信托萧伯母想法。
在美国我们还有几个朋友,虽十二年未通音讯,想必会去听你的音乐会,特意先和你提一提:(一)王济远伯伯夫妇,王伯母是前年去港转美的;(二)黄学贤(Albert Wang)夫妇,黄与宋伯伯邦干(你小时候叫他小胡子伯伯的便是)是连襟,黄夫人与宋伯母是同胞姐妹(你昆明回沪后,第一批国外乐谱即黄经手代买,寄港转沪的);(三)外人中有一位Mrs Kuhn是NBC的记者,也许现已改任他职,是否尚在人世,亦不得而知,算来该是六十以上的老太太了;(四)你幼时的老师李阿姨(惠芳)—斯义桂(他是我美专学生,与萧伯母同学)常常在自行车上带你出去吃点心,还记得吗?见到他们,一律代我们问好,说我们始终在怀念他们,特别对李阿姨,你得多多表示知遇之感:你小时候她多器重你,曾专诚带你去拜访Lazeroff(拉泽洛夫)。此外如遇见马思宏夫妇,可告我们与马思聪先生来往甚密。董光光是你早认识的,不用我介绍了。刘伯伯(海粟)的大儿子刘虎(福增)在联合国做事,或许亦会见到你。我从他十三岁时在巴黎分别之后迄未见过。在澳洲有林瑾阿姨和梁伯伯(名伯枝),他们准会来找你的,也要代我们致意!
离英期间,多半要依靠弥拉代你报告消息。我们写信给你,写到哪儿去呢?是否由美国的经理人代转?事先需考虑周到,并与转信的人接洽妥当。
九月一日
昨天乘凉前后,独自想了很多,心中很难过:觉得对敏的责备不太公平。我对他从小起就教育不够:初期因他天资差,开窍迟,我自己脾气又不好;后期完全放任,听凭学校单独负责;他入大学后我也没写长信(除了一次以外)与他。像五四至五七,五九至现在我写给你的那样的信,一封也不曾给敏写过。无论在学业方面、做人方面,我都未尽教导之责。当然他十年来思想演变与你大异,使我没法多开口,但总觉得对你给得很多,对他给得太少,良心上对不起他。今后要想法补救一下才是。
这封信陆陆续续写了三天,和你谈话是永远谈不完的。唯一的安慰是发现你逐渐成熟,愈来愈了解我,减少我精神上孤独寂寞之感。你每来一次信,就仿佛你回家来看我们一次!
九月二日中午
九月是你比较空闲的一月,我屡次要你去博物馆看画,无论如何在这个月中去一二回!先定好目标看哪一时期的哪一派,集中看,切勿分散精力。早期与中期文艺复兴(意大利派)也许对你理解斯卡拉蒂更有帮助。造型艺术与大自然最能培养一个人身心的rex[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