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家的生活(1/2)
横光利一
我并不认为创作是作家的专职工作,作家的专职工作是在日常生活中确立自己的态度。
安德烈·纪德曾经说过,若想写出一部优秀的作品,即一定要设想自己会在这一天死去,即使不是一天死一次,也要三天死一次,我们也有这样的惯性思维。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这种意识会更加强烈。作为父亲的作家,与作为作家的作家,虽然没有什么差别。但人在行动的时候,有孩子的人与没有孩子的人的行为与精神,相差尤甚。这一平凡而确切的事实,在人没有孩子的时候即使可以理解,在洞察的程度上,其深度也相差甚远。而这种尝试则不能不对作家的作品产生影响。宇野浩二先生的《孩子的来历》一书中,最受感动的是没有孩子的人,有很多的原因,无疑是在欣赏之时,没有什么含混不清的地方。
作家们常常会陷入最后把孩子变成不良少年,让其忍饥挨饿,自己却依然持续纯文学创作这一问题之中。一看到此处,大家均默默地回避此问题,从这一沉默中,即可看出作家们眼前原本就存在的难以解决的棘手难题。
我并不认为创作是作家的专职工作,作家的专职工作是在日常生活中确立自己的态度。从这一态度中诞生的创作,即便确实是从其结果中产生的,但创作这一行为确实非专职工作,而是副业。如果把创作当作副业的话,那么其消亡与否在自己的心目中自然会有某种思想准备。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是以追求极致为目标而创作的,只要在我当时具有的水平上付出最大的努力即可。如果第二天没有达到可以的水平,那么,时间就不会显得那么重要了。
我在写作品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是只要写了一部进步的作品,则要回过头去编写前面退步的作品,如果不这样做,则无法了解下一步的进展情况。去年夏天,偶然听了一次总持寺的管长秋野孝道先生关于禅的演讲,他说,提高有进步与退步两个方面,只有进步是不会提高的,如果没有退步的另一面,很难有真正的提高。我为自己的想法未必是独断而感到高兴,我并没有认为这样的想法已悟到了禅机。但是,像加尔文派那样,必须用知识进入信仰的现代作家的生活中,孝道先生的观点是赶走迷惘的最佳捷径。
虽然我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但我自己,怎么说呢?我是一个不擅于观察事物的人,我认为自然而然地耳闻目睹的东西更为重要。观察事物虽然有时候有效,但是对方因观察而改变了自己,则已然看不到原有的状态了,特别是最重要的人的脸。比起人人都尊敬的人物,受人轻视之人更能正确地看透一个人,那必定是人们在该人面前毫不掩饰地自欺欺人的缘故。从这一点来考虑,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评价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时,归结为托尔斯泰不懂平民的生活,这无疑是托尔斯泰的致命伤。喜欢写贵族生活的巴尔扎克也曾被一位不知名的贵族指出,他不懂得贵族的生活。
然而,无论怎样说,作家既然是人,那么将各种各样的生活全部经历一遍是不可能的事,将任何事情都可以准确而生动地写出来终归如同梦想而已,即使是我们自己认识作者并了解他的过去,但也几乎不能对其作品做出准确的批评。特别是,当作家的形象在阅读其著作时跃然而出,则更无他法了。当一位住在乡间尚不为人所知的作者,开始经常活跃于文坛,如果来到城市也依然持续其行为时,我认为也可以将这个罕见的人看作是一个人物。
然而,毕竟称作身边小说的作品中佳作较多是事实,因此,我理所当然地认为纵然写出来的作品不佳也没关系,尽可能不去写身边小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我的禀性是不想写困难的事。
当然,我认为身边小说的写作也并非是那么困难,由于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做起来觉得困难之事也各不相同,对我来说,写身边小说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难之事,努力去写也可能成功。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下定决心后,首先不去试一试,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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