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珍趣篇(3)(2/2)
他们走在殡葬行列前,跳舞吹笛;遇上迎新队伍,他们的乐声转为号丧,舞蹈变成捶胸撕衣的乱动。
他们不知何为饥馑,除非身遭灾荒;他们遇上精神饥饿的人,反倒取笑,弃而远之说:“这不过是永恒世界里的幻想。”
他们是奴隶,时光老人取下他们手脚上生了锈的镣铐,换上光芒璀璨的枷锁,而他们便以为自己成了绝对自由人。
这就是你们的黎巴嫩的子嗣。难道他们能代表黎巴嫩的坚硬岩石、高耸山峰、甘甜河水、芳馨惠风?有谁敢说:“我死之时,我的祖国定比我生时的景象好了寸分?”有谁敢说:“我的生命是黎巴嫩脉管里的一滴血,或是眼眶里的一滴泪,或是唇边上的一丝笑意?”
这就是你们的黎巴嫩的子嗣。他们在你们眼里多么伟大,而在我的眼里又是何等渺小!
请停片刻,看看我的黎巴嫩的儿女:
他们是农夫,穿过崎岖小路,走向花园、苗圃。
他们是牧人,赶着羊群,从一个山谷来到另一个山谷,羊儿渐大,羊数增多,供他们以肉为食,给他们以毛做衣。
他们是葡萄园丁,榨葡萄以酿纯酒,凝醇酒以制糖蜜。
他们是父亲,辛勤培植桑园;他们是母亲,巧手织出绸缎。
他们是男子,收割谷物;他们是妻子,捡拾柴禾。
他们是泥瓦匠、陶瓷工、编织工、钟表匠。
他们是诗人,将自己的灵魂斟入新杯;他们是天才诗人,朗诵着责备诗、打油诗和抑扬格诗。
他们离开黎巴嫩时,心中仅仅怀着**,手上力量无限;他们返回祖国时,个个肩荷大地珍宝,人人头戴荣誉桂冠。
他们所到之处,无不战胜周围环境;他们所在之地,必定团结所有众生。
他们生于贫寒茅舍,死在科学宫殿;他们是风打不灭的灯,时令摧不毁的盐。
他们迈着坚定步伐走向真理,步入完美境地。
一百年之后,你们的黎巴嫩及其子嗣会怎样呢?请告诉我——难道你们只为将来留下诉讼案件、花言巧语、呆钝愚昧?难道你们以为时光老人只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欺诈、哄骗和谄媚?
难道你们认为上苍只在自己的口袋里贮藏死人身影、墓穴灵魂?你们猜想生命会以褴褛遮掩它那**的躯壳?我告诉你们,事实终将证明我的论断:农夫在黎巴嫩山脚下栽的橄榄树,比你们全部业绩久存永恒;牛犊在黎巴嫩田里拉的木犁,比你们的所有希冀光辉高贵。我告诉你们,所有的良知请听我讲:黎巴嫩高原菜园里的歌声,比你们任何罗唆汉的琐碎话语长命高寿。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微不足道的。倘若你们知道微不足道,那么,我对你们的嘲笑方式会和善一些,慈悲一些;但是,你们不知道自己卑微。
你们有你们的黎巴嫩;我有我的黎巴嫩。
你们有你们的黎巴嫩及其子嗣。假如你们能满足于空泡沫,那就请你们知足吧!至于我,我对我的黎巴嫩及其儿女,不仅心满意足,而且心中充满甜蜜、安详和宽舒。
大地
大地被迫从地球中冲了出来。
大地在地球上昂首阔步,得意忘形。
大地从地球上取材建造宫殿、宝塔和庙宇。
大地在地球上撰写神话、创造学说、制订法律。
大地厌烦了地球的作为,便取来地球的光环编织幻影、幻想和欢梦。
大地的困倦合上地球的眼帘,于是地球进入了安谧、深沉、永久的梦境。
大地呼唤地球说:“我是子宫,我是坟茔。我永远是子宫和坟茔,直至星辰消隐,太阳化成灰烬。”
昨天·今天·明天
我对我的朋友说:“你看,她靠在他的手臂上;昨天,她还靠在我手臂上呢。”
朋友说:“明天,她就靠在我的手臂上了。”
我说:“你看,她依偎在他的身旁;而昨天,她还依偎着我坐呢。”
朋友说:“明天,她将坐在我的身旁了。”
我说:“你看哪,她正喝他杯中的酒;而昨天,她还和我同杯共饮呢。”
朋友说:“明天,她就会同我共饮一杯酒了。”
我说:“你看,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昨天,她也是这样凝视着我。”
朋友说:“明天,她也将这样望着我。”
我说:“瞧呀,她正在他的耳边低吟情歌;昨天,她还在对着我的耳朵说悄悄话。”
朋友说:“她就要对我唱情歌了。”
我说:“瞧啊,她在拥抱他;昨天,她还在拥抱我。”
朋友说:“明天,她就要拥抱我了。”
我说:“一个多么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