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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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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弯下腰去换拖鞋,动作缓慢迟钝,手颤微微的如同中过风一样,总是不能准确的拉住鞋子上的鞋带。

爸爸叹息一声,蹲下身去,帮妈妈解开了鞋带,把拖鞋放到她脚下。

“以后不要再穿这种带鞋带的鞋了,多不方便。”爸爸一边帮妈妈换鞋,一边说道。

妈妈望着那双鞋,安慰中夹杂着悲伤:“这双鞋是小颜买给我的。”

爸爸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帮妈妈解鞋带。

那双鞋子,我的记忆不是很深。

老公有了钱后,我辞了职,成了游手好闲的富家太太。

那时候闲着没事,经常去逛街,这双鞋不用说,肯定是闲逛时随手买下的。

随便买的,随便就送给了妈妈,却没想到,妈妈却是这样的珍惜。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买些东西给爸爸妈妈,哪怕是留个念想也好啊。

爸爸帮妈妈换好了鞋子,拿起鞋架上的擦鞋布,仔仔细细的将那双鞋子上的灰尘擦去,然后又对着光亮照了一下,确认干干净净了,这才满意的将鞋子放回了鞋架上。

爸爸站起身,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打开了鞋柜,宝贝似的捧出一个盒子。

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是爸爸五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和老公送他的鞋子。

有一次爸爸的老朋友穿了双九千多块的鞋子,特意来向爸爸显摆,爸爸虽然是一介文人,极少将物质的东西放在心上,不过在那位叔叔嚣张的笑声中,仍是有些脸黑。

老公知道后,不声不响的在欧洲哪个公司特意订做了一双,好象花了十几万吧,恰好过了两天就是爸爸的寿日,老公大张旗鼓的为爸爸庆生,请了好多人,当然包括那位叔叔,然后我当场把这双鞋送给了爸爸,爸爸虽然呵斥我们要节俭,但我看得出,他的眼中满是安慰的笑。

我也曾说过,这太奢侈了,可老公说,钱挣来就是花的,不花留着发霉啊。

我想从那时起,我和老公可能就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爸爸拿出那双仍然崭新的鞋子,流连的抚摸着那柔软的皮子,眼里带着怀念,带着回忆,还有一丝的水光。

我走过去,想扑到爸爸怀中,给年迈的爸爸一个安慰。

可,我穿过了爸爸的身体,扑了个空。

这时我才恍然明白,张天师送我回来的,没有肉体,仅是灵魂。

我站在爸爸身边,无力的放下了胳膊。

心中泪水成河,可在这灵魂状态下,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痛,无法言说的痛,痛的我好想把心剜出来,赤诚诚的放到那二老面前,告诉他们我对他们的思念和离开他们的不舍,我恨不得化身成灰,让爸爸妈妈和泪将我吞下,然后,我幸福的活在爸爸妈妈的血肉中,再也不愿与他们分离。

妈妈走进厨房,将买回来的菜一一放好。

“哎,晚饭做什么”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问仍在玄关处摆弄鞋子的爸爸。

爸爸头都没抬,不假思索道:“水煮鱼吧,小颜最爱吃了。”

然后,死般寂静。

爸爸擦鞋的手停住了,妈妈手中拿的豆角一下子就揪成了两节。

“问什么问,你随便做不就行了。”爸爸粗鲁的喊道,把手中的鞋胡乱塞进盒子里,一甩手进了卧房。

妈妈黯淡的缩回身去,关上了厨房的门。

我站在玄关那里,呆呆的望着瞬间寂静的屋子。

想哭,可没有眼泪。

任凭心中苦如黄连,涩如青桔,仍是滴泪皆无。

心中象泼了浓硫酸一样,又酸又烧又痛。

又象是被人拿了钝钝的锯,来来回回的锯个不停。

天呐,有没有人,有没有哪位神仙,可以让我换得与父母的片刻团聚,让我能安慰一下我那悲伤的双亲,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心中哭泣着,我走向厨房。

妈妈已经洗好了鱼,正拿刀一块块的切鱼片。

妈妈的厨艺很高,做出来的饭菜,比饭店的大师傅还要好吃。

最爱吃妈妈做的鱼,花样繁多,不腥不腻。

片片鱼肉如同梨花瓣一样,在妈妈手下不断绽放,我站在旁边,崇拜的看着妈妈,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围着妈妈转的小女孩。

切好了菜,妈妈点火放油,将辣椒豆瓣酱和水煮鱼的调料放进去,开始翻炒,然后又将鱼骨放进去,小炒一下。

这个流程我很熟悉的,早已经看妈妈做过无数次了。

鱼骨不炒也行,可以直接放在水里炖的,可妈妈说炒一下香,每次她都会炒一小会儿,然后加水开炖。

可这次,妈妈明显心事重重,把鱼骨放进锅后,开始走神了,眼睛盯着墙壁,慢慢流出了泪水。

火很大,一会儿功夫,里面的东西就焦了,开始飘出黑烟。

妈妈,妈妈,火,关火,关火

我在旁边着了急,急忙去关火。

该死的,我的手,穿过了灶的开关。

我去拽妈妈,结果仍是一样。

妈妈,关火,关火啊,妈妈,回神啊

我急的团团转,去拿锅盖,不行,向妈妈大喊大叫,还是不行,她听不到我的话。

黑烟滚滚,锅里的东西蹭一下就着了起来。

妈妈,妈妈

我心急如焚,狂乱的喊着她,却无济于事,妈妈根本就看不到,听不到,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着。

好在那火烧到了妈妈的手,妈妈这才回过神来,一见眼前的情景,竟然没有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关了火,将锅盖盖上,熊熊的火顿时熄了。

妈妈看了看了厨房里的烟,好象醒悟过来一样,这才打开了抽油烟机,在嗡嗡声中,那黑烟逐渐散去。

“东西又烧糊了,快关火。”爸爸快速的从卧房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

又,爸爸说“又”。

是不是从我去世后,妈妈就经常烧糊东西呢

怪不得,厨房都快着了,她竟然一点都没发慌呢。

想到这,我的心,越发的痛,越发的酸。

人都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其实不是,不是的,而是年迈的双亲仍在,子女却不在了。

儿女永远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心里剜去了一块肉,能不痛吗

爸爸利索的把那锅黑色烧焦了的东西丢进垃圾篓里,望着妈妈道:“以后小心点,你总这样,小颜走了也不安心啊。”

然后,妈妈哭了,泪水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我想小颜啊”

心中一窒,我痛得无法呼吸了,痛得直想昏厥过去。

妈妈,我的妈妈

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住哭泣的妈妈。

爸爸的比我早到一步,将妈妈拥在怀里,安慰妈妈道:“别哭了,你看咱俩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几天活头了,等到了下面,咱们就能和小颜团聚了。”

妈妈不再说话,只是抽咽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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