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Chapter.44忍冬(2/2)
塔塔却是拿着维拉给她买的东西爱不释手,孩子笑得好开心,然后安静地抱着维拉说谢谢姐姐,你有心了。
维拉难得见到那么懂事的孩子,这一句话倒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不由得有些难过。
顾容与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孩子谢你一句就那么高兴了?”
维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给了自己暗示,大过年的,不能把人家也弄伤感了,“身边都是一群白眼狼,拿我东西跟拿自己的似的,我可没被人谢过。”
塔塔眯着眼睛笑了,“那姐姐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并帮你完成了。”
维拉一手搂过她,“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做过一个洋娃娃,我没有别的玩具,每日都会抱着她跟她说话,给她辫辫子,做小衣服。”
塔塔笑了,说,“姐姐,我也喜欢。不过既然是帮姐姐你完成心愿的,我就当一回洋娃娃,姐姐你尽管捣腾。”
维拉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她头发上有皂荚的香味,十分熟悉的味道。身上依旧是穿得有些旧的衣服和一双磨损了的小棉鞋。
好像好像几年前的维拉,虽然生活贫瘠,可外婆总是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舒服,也不想别人看到她们在生活中是怎样的挣扎。
她在姑娘耳边说,“你说的,任我怎么捣腾。”说完就笑着看顾容与,“只能麻烦你了,刚刚粗心了,没有帮塔塔买衣服和鞋子,你跑一趟吧。”
塔塔正想开口阻止,就被维拉打断了,“你说过都依姐姐的。”
塔塔看了看眼前十分温柔的姐姐,再扭头看外婆,在看到外婆笑着点点头的时候,才高兴地搂着维拉的脑袋,“姐姐,你真好。”
顾容与也笑着看着她们,“我一会儿就回来。”
维拉帮塔塔一下一下地梳着头,细软的发丝划过她的指尖,不由得感叹道,“如果天气不冷,我真想好好替你洗一次头。”
塔塔有些脸红,“因为我的头发太脏了吗?”
维拉扑哧一声笑了,“不是。塔塔知不知道一个广告,百年润发的。”
“周润发的那个?”
“嗯。我很喜欢他帮他妻子洗头的那里,因为以前我的外婆也是这么提着壶子给我洗的。”维拉拿了皮筋,开始为塔塔梳辫子。
维拉很喜欢跟塔塔说话,这孩子身上有一股超乎年龄的宁静,感觉就像在咖啡厅里喝一杯茶,在麦田间跟庄稼对话,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了那样祥和的气氛里。这个在多数人眼里卑贱的女孩,在维拉心里却是高贵无比。顾容与肯定也被姑娘感动过,不然不会对她们这样的照拂。这是老天爷拿走塔塔最宝贵的东西后,给予她了另一件宝贝。我们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最原始和最古老的一些东西,而那些恰恰是我们缺失的东西。
斑驳的外表裹着的是生命的火焰。
“姐姐,你是不是很想你的外婆啊?”
“嗯,那时候过年,也是只有我跟外婆两个人。我不敢烧鞭炮,每次都是外婆笨拙地去点,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鞭炮声。”
塔塔笑得很甜,她说,“姐姐,你好幸福。”
“嗯?”只有一个外婆也很幸福吗?
“你看我啊,虽然家里也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可是她包的饺子比别人家的都好吃,她对我也比别人的外婆好,她给我讲的故事总比别人外婆说的好听……”塔塔笑嘻嘻地问,“姐姐,你外婆也是的吧?”
维拉听着听着就哽咽了,“嗯。”
好聪明好聪明的姑娘。
“姐姐,你喜欢我家的金银花吗?”
维拉扭头去看,“喜欢。”
“金银花自古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小姑娘跟她说着金银花,像说着她的一件宝贝,“它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忍冬。”
维拉听懂了姑娘话里的意思,心里又羞愧,可更多的是感动。
塔塔比她更明白生命里应该有些什么,她们的生命曾一样地无奈与沉重,不知道是否是维拉更偏执一些,还是忍冬给塔塔的鼓励更多一些。
总之啊,都是好姑娘。
塔塔你要幸福,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了。
维拉帮姑娘打理好头发,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卡,看着她,满意之极。
姑娘拉着她去包饺子,说是有多少人想偷师她外婆都被她打出去了,她是特准了姐姐学的。
塔塔外婆敲了孩子好几下,才笑着开始包饺子。
塔塔委屈地看着维拉,维拉却笑了,朝她吐了吐舌头。
姑娘早就提点了她,既然自己的东西那么好,何必艳羡别人。
维拉永远记得那一年庄稼成熟了,重重地压在了那篇贫瘠的土地,是难得的丰年。她和外婆留下了自家的口粮,多出来了屯了一些,剩下的都挑去了巴扎卖,卖的钱换了好些家禽。外婆说,希望不能寄托在丰年之上,因为晚秋的时候,秋风带来的大多是失望,可是它们不一样,它们的膘肥体壮看的是人,不是天。
维拉,老天给的是选不了的,可我们的心却是可以很美的。
她好像,开始明白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