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求生》之7 诺言变成谎言(2/2)
阿末只觉得一股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她浑身发抖。她想都没想,冲过去就扬手要扇陈飞的脸,可手却直直地穿了过去——她根本碰不到他。
\"原来在做梦啊。\"她看着自己透明的手,心里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瘪了下去,只剩下说不出的悲凉。如果连梦里都阻止不了他,那现实里呢?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真的该到头了?
\"帮我弄死他。\"一个声音突然从她嘴里冲出来,带着哭腔,带着绝望。她转身,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眉眼清冷,正皱着眉看陈飞。是司智,那个偶尔会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阿末一把抓住司智的胳膊,她的袖子是凉的,\"他要毁了我,你帮帮我......\"她指着还在唾沫横飞的陈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司智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眼那座烧得通红的锅炉,抬手对着阀门的方向虚虚一按。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大喊:\"锅炉温度降了!陈飞!陈飞在哪?\"
陈飞的话被打断,脸上的得意还没褪干净,就慌忙应着\"来了来了\",一溜烟跑到锅炉边,围着温度计转来转去,急得满头大汗。可那温度像是冻住了,怎么也上不去。
半个钟头后,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留着短发的女人叉着腰走过来,后面跟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是红姐,厂里管生产的老板娘,还有西河老板。
\"陈飞!你怎么看的锅炉?\"红姐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今晚这温度上不去,耽误了工期你担待得起?\"
西河推了推眼镜,指着仪表盘:\"温度掉得太蹊跷,肯定是你没看住阀门。\"
陈飞低着头,刚才那股得意劲儿全没了,缩着脖子听训,像只被雨淋湿的狗。阿末站在远处,连眼角都没抬一下,转身就往厂外走。
刚走出两步,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是在一个小饭馆里,陈飞正抱着那个所谓的\"仙女\",那女人确实矮小,穿着件粉色连衣裙,被陈飞搂在怀里,咯咯地笑。陈飞低下头亲她的额头,还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动作亲昵得刺眼。
旁边的司智皱着眉别过脸,还用手挡了挡眼睛。阿末看着那画面,心里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滑稽。她抬手一挥,像是快进的电影,画面飞速闪过——他们一起逛公园,一起在小卖部买东西,甚至有陈飞带着那女人去见他妈的画面,他妈的脸上堆着笑,还给那女人塞了个红包。
原来那些谣言,不全是假的。
画面又一闪,阿末突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司智就站在对面,看着她床脚那两个红布包,轻轻摇了摇头。
\"阿末,离开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落在心上的石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怕。\"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带着点暖意。
阿末猛地睁开眼。
窗外的雨停了,天还没亮透,只有东边泛着点鱼肚白。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早起的鸡叫声。她坐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裂痕,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陈飞那些不对劲的表情——他说要搬家时躲闪的眼神,被问起娘家电话时含糊的语气,还有昨晚摔门时,眼底那点没藏住的烦躁。
\"回娘家看看吧。\"她站起身,走到床脚拿起那个装着旧衣裳的小包袱,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管妈是不是藏了什么事,不管陈飞打的什么主意,她总得弄明白些什么。
摸了摸包袱,走到门边,手指放在冰冷的门闩上,深吸了一口气。门外的风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湿意,还有点泥土的腥气。
天快亮了,路总能走出去的。
院里的露水打湿了鞋尖,她却没在意,沿着巷口慢慢往外走
风从街角吹过来,掀起她的衣角。阿末深吸了口气,不再回头,一步步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那里有回家的车,或许,也有能让她喘口气的地方。
巷子里早已热闹起来。张婶挎着竹篮往早市赶,篮子里的空酒瓶叮当作响;隔壁的王大爷蹲在墙根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震得地上的落叶都在颤;还有骑着三轮车收废品的,铃铛摇得\"叮铃铃\"响,嘴里吆喝着\"收破烂喽——\"。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为着日子奔忙,脸上带着烟火气的倦意,却也有藏不住的盼头。
阿末站在路边看了会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靠别人过活,终究是要看脸色的,与其在这憋闷着,不如自己找条舒心的路走。一想到陈飞,她脚步顿住,瞥见墙角的柳树枝,伸手折了一根。枝条柔韧,她却发了狠似的,\"啪、啪\"几下折成好几截,随手扔进旁边的臭水沟里。水面荡开一圈圈浑波,把那些断枝卷得歪歪扭扭。
阿末心里想道\"这好日子谁想过谁去吧。\"她低声说了句,转身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心里像堵着口气,\"陈飞,你就真的心安吗?"
早市时,摊档都支起来了。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热气飘过来,阿末买了碗豆腐脑,就着两根油条慢慢吃。胃里暖了些,走到电话亭,拨通了娘家的电话。
\"妈,是我。\"
\"阿末?这么早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妈那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事,我想回去住几天。\"阿末望着远处蒸腾的热气,声音很轻,却很稳。
\"回来好,回来好,妈给你做你爱吃的。\"妈在那头絮絮叨叨地应着,阿末听着,眼眶有点发热。
挂了电话,刚站起身,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慌忙捂住嘴,转身冲到路边的树底下,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酸水呛得她眼泪直流,扶着树干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旁边就是家小门诊,阿末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听她说了症状,又问了年龄。
\"十七?\"医生推了推眼镜,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有点闪烁,没多问,只是从抽屉里拿了盒药递过来,\"按说明吃,要是还不舒服就再来看看。\"
阿末接过药,塞进裤兜里,没说话。走出门诊,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她站在路边,看着这个待了快一年的地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些曾以为的\"好日子\",原来就是这样的——没有尊重,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委屈和憋闷。
\"去特么的╳╳。\"她低声骂了句,转身朝着更热闹的方向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心里像堵着口气,\"陈飞,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
风从街角吹过来,掀起她的衣角。阿末深吸了口气,不再回头,一步步朝着车站走去。那里有回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