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骸骨墟市（1/2）

踏入归墟的刹那，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外界腐瘴泽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杀机被瞬间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沸腾的、混乱的、却又带着奇异生命力的喧嚣。

空气中混杂着数百种不同的气味：烤焦的兽肉腥气、劣质灵草的苦涩、某种腐蚀性金属的刺鼻、陈年血迹的铁锈味、还有各种族裔身上自带的或清香或腐臭的体味……所有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浊流。

声音更是嘈杂不堪。各种语言、嘶吼、咆哮、窃窃私语、金铁交击、乃至不明意义的古怪音节，如同浪潮般拍打着耳膜。没有统一的语言，交易大多依靠手势、意念，甚至直接以武力威胁来完成。

我抱着白裔，行走在由巨大肋骨形成的天然拱廊下，脚下是打磨得相对光滑的骨板，两侧则是依托骸骨缝隙搭建的简陋摊位。目光所及，光怪陆离。

一个皮肤湛蓝、耳后有鳃的鲛人，正沉默地展示着几颗被封在冰晶中的、泪滴状的珍珠，那珍珠散发着悲伤的精神波动。旁边，一个浑身覆盖着褐色鳞片、形似蜥蜴的摊主，则在用力敲打着一块不断扭曲、试图挣脱锁链的暗影物质。更远处，几个笼罩在破烂斗篷里、气息阴冷的身影，正围着一团跳跃的绿色魂火讨价还价。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强弱。我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地精，因为试图用假货蒙骗一个高大的牛头魔，被对方一拳砸碎了摊位，连同几件真假难辨的货物一起踩进了骨缝里，无人过问。也看到两个气息强悍、背生骨翼的异族，为了一小块闪烁着星辉的矿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凌厉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几个摊位都掀翻，直到一个笼罩在灰雾中、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冷哼一声，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威压，那两人才悻悻停手，各自退去。

弱肉强食，赤裸而直接。

白裔蹲在我肩头，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这一切，它似乎对这里的混乱习以为常。它的存在，以及我身上那经过《逆劫戮生诀》锤炼后、带着凶戾与石魄沉凝的独特气息，也引来不少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有贪婪，有审视，有忌惮，但暂时无人敢轻易上前招惹。

我们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归墟”，更需要找到可能存在的“盟友”，或者……至少是暂时安全的栖身之所。

我走到一个相对冷清、摊主是个蜷缩在阴影里、抱着膝盖打盹的枯瘦老叟的摊位前。他的摊位上只零零散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淡、看不出用途的骨片，和一些干瘪的、不知名的草药。

“新来的？”没等我开口，那老叟头也不抬，声音干涩得如同骨头摩擦，“想问什么？代价……可不便宜。”

他说的是一种带着古怪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通用语。

“这里，谁说了算？”我直接问道，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

老叟嗤笑一声，依旧没抬头：“说了算？嘿……在这里，拳头说了算，或者……‘灵髓’说了算。”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集市中央方向，那里矗立着一根最为粗壮、如同山峰般的脊椎骨，顶端似乎被削平，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加庞大、气息也更恐怖的影子在活动。“‘骸骨王座’上的那几位……算是……默认的规矩维护者吧，只要你不闹得太大，不招惹他们，他们懒得管你死活。”

“灵髓是什么？”

“喏，”老叟终于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从怀里摸索出一小粒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晕、如同玉石般的碎屑，“就是这玩意儿。腐瘴泽深处，一些古老灵脉被瘴气侵蚀异变后的结晶，蕴含的能量混乱，但够劲道，是这里唯一的硬通货。杀人越货，打听消息，买命卖命，都靠它。”

我心中了然。这归墟，自成一方小天地，有它自己的规则和货币。

“最近……有没有外面来的……特别的消息？”我斟酌着词句，“关于……天庭的？”

老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我肩头气息不凡的白裔，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天庭？嘿嘿……最近关于那帮‘秩序走狗’的消息可不少。听说他们在南边搞出了好大动静，巡天雷罚都动用了，好像是为了追捕什么了不得的‘逃犯’……消息嘛，老夫这里有一点，不过……”他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我沉默。灵髓……我们初来乍到，身无分文。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老叟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没灵髓？也好办。看你小子气息不弱，帮老夫办件事，消息免费奉送，再送你十粒下品灵髓，如何？”

“什么事？”

老叟压低声音，指了指集市另一个方向，一个被几个气息彪悍、脸上带着疤痕的狼形妖族看守着的摊位：“看到那个卖‘蚀心草’的狼崽子了吗？他三天前黑吃了老夫一批‘阴魂木’，你去帮老夫把东西‘拿’回来。做得干净点，别惊动‘王座’上的家伙。”

这是要我去硬抢？而且目标明显不是善茬。

我眉头微皱。初来乍到，贸然树敌，绝非明智之举。

就在我犹豫之际，肩上的白裔忽然轻轻“啾”了一声，目光投向老叟摊位上那块最不起眼的、颜色灰败的骨片。

老叟注意到白裔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怎么？对这块‘哑巴骨’感兴趣？嘿，这东西放在这儿几十年了，屁用没有，你要看得上，拿消息和它换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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