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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去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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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里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荡开后又迅速被更深的沉寂吞没。班主那句“墙本身的问题”像一道粗糙的封条,勉强糊住了众人惊疑的嘴,却封不住那些游移闪烁的眼神。

无人再公开议论那诡异的掌印,但一种无形的隔阂,如同破庙里挥之不去的潮湿寒气,悄然弥漫开来。往日里还会与我搭话、分我些热汤的婆子伙计,如今见了我也多是侧身避开,或远远投来一瞥便迅速移开目光,仿佛我身上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周,拨弄算盘珠子的间隙,那浑浊的眼角余光,也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慎。

我成了戏班里的一个“异数”。一个可能与“雷霆”、“鬼神”扯上关系的,不祥且危险的存在。

班主不再给我安排靠近箱笼或重要行头的活计,只让我跟着伙夫打杂,或是留在营地边缘看守些不值钱的杂物。他不再与我目光相接,吩咐事务时也言简意赅,透着一股刻意拉开的距离。那目光深处,除了疏离,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不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在乎的是戏班的安稳。而我,显然已经成了那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我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白日里,我低着头,尽力将自己缩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做着分内最粗笨的活计,劈柴,烧水,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筷。冰冷刺骨的井水浸泡着双手,粗糙的柴禾磨砺着掌心,这些凡尘的苦役,此刻反倒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庇护,让我无暇去过多思考那迫在眉睫的危机。

只有到了夜晚,蜷缩在临时搭起的、四面透风的窝棚角落里,我才能放任那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也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九天之上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探查波动,出现的频率,似乎……**增多了**。

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大范围地掠过,而是开始更有针对性地、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着戏班途经的区域。虽然依旧没有直接锁定我,但这种步步紧逼的态势,让我如同置身于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巨网之中,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一定听到了风声。青泥驿的探查并非毫无所获,还是破庙掌印的传闻,以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不能再待下去了。

每多停留一刻,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不仅我会陷入万劫不复,恐怕还会连累这戏班几十口凡人。班主那日渐冷硬的态度,也清楚地表明,这里,已无我立锥之地。

可是,离开戏班,我又能去往何处?

灵力被封,与凡人无异,身无分文,对这浩渺凡尘更是知之甚少。孤身一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天地间,恐怕寸步难行。

一股深切的茫然与无助,如同夜色般将我重重包裹。

我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云逸?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话莫测高深,他指引的方向充满未知与危险。去找他吗?可他在哪里?

或许……回栖霞山?那月下桂林,那能与天地共鸣的环境,是否能让我的修行更快一些?可那里,是否也已被仙界的目光所注视?

一个个念头升起,又被现实无情地击碎。前路茫茫,竟无一条可见生机的坦途。

就在这种去留两难、焦灼煎熬中,戏班抵达了一个位于两州交界处的繁华渡口——**望仙渡**。

此地水陆交汇,商贾云集,码头上桅杆如林,船帆蔽日,人声鼎沸,喧嚣远胜青泥驿。空气中混杂着河水的水汽、货物的腥气、各色小吃的香气,以及南来北往旅人身上的风尘气。

按照惯例,戏班会在这种大码头停留数日,以期能接到报酬更丰厚的堂会或是在码头上搭台卖艺。

班主指挥着众人将箱笼卸在一处靠近河滩、相对僻静的货栈后院。他站在一堆杂物旁,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了看独自站在角落、望着浑浊江水的我,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犹豫,最终,他还是踱步走了过来。

“石矶姑娘。”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干涩了几分,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客气。

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早已预料到的宣判。

班主避开我的目光,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有些干瘪的粗布钱袋,递到我面前。

“这里是这个月的工钱,外加……一点盘缠。”他顿了顿,语气艰难,“戏班……接下来要走的水路,颠簸辛苦,且要去几个……规矩多的大城。你一个姑娘家,身子又……又不大爽利,跟着我们,怕是受不住。”

他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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