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兄妹(2/2)
可梅含玉的反常仅维持了一瞬,没等梅风华回过神,他竟裹着湿透的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任由冰冷的水渍浸透衣衫,他依旧面无表情。
梅风华望着他这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心头的惊疑瞬间被怒火取代,想来她又是被这废物给骗了!
“你……”
她刚要发作,梅含玉已率先闭上眼,语气淡漠得像在驱赶无关人等:“记得关门,慢走不送。”
他早就听说了,他的这位好妹妹要在府中设宴,还是为他办的相亲宴,对象似乎是什么县主。具体是谁,他没心思记,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约莫是这位县主哪里得罪了太后那老虔婆,梅家为了膈应人家,才把他这枚无用的棋子给推出去。
人家本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他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何必去玷污人家的名声。
梅风华望着梅含玉紧闭的双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装睡模样,恨得牙根发痒,最终狠狠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侍女连忙跟在她身后出门,下意识地伸手要关房门,却被梅风华猛地回头喝止:“谁让你关的?就给我敞着!”她就是要和梅含玉对着干,半点不肯顺他的意。
直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呵斥声渐渐远去,彻底归于沉寂,躺在床上的梅含玉,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敞开的房门灌进刺骨的冷风,他的床褥和被子已经湿透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依旧裹着湿冷的被子,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缓缓移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只艳俗的花瓶——瓶身花纹繁复艳丽,堆满了花团锦簇的纹样,与如今京中盛行的简约雅致的审美格格不入。而花瓶里插着的,正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那枝梅花。
这梅花当初在太后宫中时便被他攥得蔫了大半,带回府中养了这些时日,终究是没能缓过来,花瓣早已失去了鲜活的艳色,边缘卷翘发枯,眼看便要彻底枯萎了。
梅含玉望着那枝枯梅,眼底漫上一层死寂的灰,或许他本就与这梅花一般,尚未来得及肆意盛放,便已在无形的桎梏中枯萎殆尽。如今的他,不过是空有一副鲜艳的皮囊,内里却早已腐朽得如同枯木,再无半分生机。
梅风华气冲冲地踏出梅含玉的院子,胸口仍因方才的怒火剧烈起伏。她扶着廊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戾气,重新换上了往日那般温婉平静的模样。
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梅含玉这一个人,能将她气到这般失态。
怒气渐渐散去,一股莫名的寒意却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恍惚想起幼时,一切都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那时的梅含玉,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彼时太后尚未登位,梅家还是京郊平平无奇的农家。白日里,哥哥会背着她踩过青青田埂,摘田埂边的野花插在她的发间;到了夜里,暑气蒸腾,哥哥便拿着蒲扇,坐在她床边轻轻扇着,直到她沉沉睡去,自己却汗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