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2）
“不太疼。”
“说人话。”
“……疼。”
他说“疼”的时候很轻，那种轻不是撒娇，是怕麻烦她。
沈荔低头，看他膝盖那圈绷带，看得很久。
她其实很少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受伤。他平时站在她面前，总是热的、亮的、往前冲的，有点笨，有点猛，但让人有安全感的那种猛。她习惯他活蹦乱跳，忽然看他坐在医院走廊上，像被按住了腿，呼吸都不稳……她感觉喉咙往上一顶。
那一下，她没忍住。
她抬手，啪一下就轻轻拍了他后脑勺。
罗宾懵了：“……啊？”
“你以后再这么装帅，摔死了都值。”她声音有点发紧，却故意用力压成不耐烦，“道具有风险就让替身上，你逞什么英雄？你是节目，是艺人，不是特效部。”
罗宾被她骂得，居然笑出来。那笑还是疼的，但是真心的。
“我怕替身摔了节目组不心疼，摔我，节目组会心疼。”
经纪人小声发出一声“啧”，像想骂又不敢骂。
沈荔扭头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以后再敢这么搞，我真生气。”
“我错了。”他秒认。
他这三个字说得太快，好像怕错过哄她的时间窗口。
她没理他，转过头跟经纪人说：“医生呢？”
“还在看片子，让我们等初步诊断。说是没骨裂但扭得有点狠，最好至少静养几天，而且这几天不能负重。”
“节目这边呢？”
“导演刚来过，吓得不行，基本是当祖宗哄着。他拍完现场处理和后面调度就回去了，让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我没敢让他打，觉得太晚了，结果——”经纪人看了眼罗宾，又看了眼沈荔，“结果现在发现，是我多此一举了。”
沈荔听完，点头：“行，知道了。”
说完这句，她才慢慢意识到一件事：她现在的语气，完全是“家属”。
她心口顿了一下，像踩了空台阶。那一下让她整个人从“紧绷的冷静”里突然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这个人才有了存在感。
她忽然觉得呼吸有点乱，像没来得及调匀。
她往旁边靠了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伸手按了按鼻梁。
她的手有一点抖。
罗宾看到了，眉心一下就沉了：“姐，你别吓我，我真没事。”
“我没吓你。”
“你脸都白了。”
“灯黄。”她轻轻反驳。
罗宾盯着她，眼神慢慢软下来了。
他知道她在硬撑。他也知道她不喜欢被看穿成“脆弱”的样子。所以他没有再去揭她的状态，而是慢慢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手勾了勾她袖子：“你吃饭了吗？”
沈荔被这一句弄得微微一怔。
她刚刚强压住的那点颤，反而因为他这句“你吃了没”往外漏了。
她低下头，喉结轻轻滚了一下，笑：“……没有。”
罗宾偏头，朝旁边的牛皮纸袋努了努嘴巴，“我本来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你不接电话，我就说那我亲自送，结果我先自己横着进医院。意外了，本来想帅一点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鼻腔里却有点酸涨，那种酸涨是从心口往上涌的，像热水顶住喉头，让声音一下子发哑。
她没让自己掉眼泪。她从来不掉这种眼泪，尤其是别人面前。
但她没忍住用力呼了一口气。
那口气出来时，她甚至自己都能听出来：轻微地发颤。
好了。
系统，就是在等这个。
她眼前视线还没完全稳住，脑子里霎时间又响起那道熟悉的机械提示。
“试炼三·记录中”
“情绪识别：心慌”
“系统提示：试炼状态锁定。”
她怔住。
心慌。
她愣了半秒，不是因为这个词，而是因为她第一次听系统用的词不是“怜惜”“认定”这种外观看上去漂亮的东西，而是——心慌。
这个词很实在。甚至有点狼狈。
它没有光环，没有浪漫，甚至不是“我喜欢你”这一类可宣之于口的情绪。
它就是最直接、最没防备的那种：你伤了我会乱，我没办法旁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
她的手还在抖。
罗宾伸出手，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不是试探性地碰一下她的指尖，而是直接把她的手握住，扣在他掌心里。
他的手掌很暖，很真实。
不漂亮，但是稳。
“沈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
她没动，提醒他：“你小心点讲。”
“我是真的想跟你过日子的。”
她呼吸一窒，几乎笑出来。
“你别闹。”她轻轻说。
“我没闹。”他盯着她，眼神很亮，也很稳，“我不光想在发布会那种地方跟你站一起好看，我想在医院这种地方，我摔了你会来，我病了你会骂我，我饿了你会递勺子，我难过了你会听。我想要的是这个。”
沈荔喉咙卡住，没再出声。
那瞬间她的心跳不是砰砰，是整个人往下沉，沉到底，又慢慢浮上来的一种热。
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个男孩不是在说“我喜欢你”的漂亮话。他在认真地给出一种生活形态——一种她从来没奢望过还能自然拥有的生活形态。
他把未来描述成日常，而不是童话。
那一刻，她很轻，很轻地，往他那边靠了一点点。
没靠到身上，只是靠近，靠在那段空气范围里。
他就那样带着受伤的腿、微微弯着腰，护着她。
沈荔闭上眼，压低声音说：“你别再摔了。”
“好。”
“我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
“我说的不是节目，我说的——是以后也别摔了。”
罗宾沉了沉，轻轻嗯了一声：“我会小心。”
走廊尽头值班护士经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眼很普通、不带八卦，但沈荔还是下意识轻轻直起身，两人重新拉开那点安全距离。
两秒后，她笑自己：还在意什么安全距离呢？刚才你都怕他疼得出汗了。
她有点无奈地摇头。
医生很快回来，拿着片子，说的确没骨折，只是韧带拉得有点狠，要冰敷消肿、固定休息，三天内别乱动。罗宾“好、好、好”地点头，学生似的乖。
等护士帮忙把支撑护具固定好，罗宾被安排去观察室小休一会儿。经纪人忙前忙后，联系住院手续，打电话给节目组做后续调整通告。
这一瞬间，走廊突然就安静了，只剩沈荔和罗宾。
罗宾靠着病床半坐着，笑得很无辜：“我还挺享受你骂我的。”
“闭嘴。”她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