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2/2)
宋斯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
“我准备试试卖烧饼。”
阮时苒心里一跳。
卖烧饼——
不丢人,却不体面。
不难,却累手。
不稳定,却是实在的赚钱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你会做?”
“不太会,但我会学。”
“你学?你忙得过来?”
“你帮我。”
两人目光撞上。
不是暧昧,是一种——你来不来一起吃苦的邀请。
时间在两人中间停了一秒。
阮时苒想了很久,终于说:“那我来和面。”
“好。”
“但我有条件。”
“说。”
“赚钱,有我一份。”
“辛苦,也有我一份。”
宋斯年轻轻点头:“这是我想要的。”
她心跳微滞:“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不躲。”
不是“想要你喜欢我”,
不是“想要你答应我”。
是——你不躲,就够了。
阮时苒提着书包,往教学楼走,背影有点僵,但步子不慢。
宋斯年在她身后,低声一句:
“卖第一天的烧饼,我来试着喊第一声。”
阮时苒回头,忍不住问:“你还会吆喝?”
宋斯年面不改色:“不会。”
“那你怎么喊?”
“到时候你教我。”
……
阮家厨房不大,灶台是老式砖灶,灰白的砖缝里塞着细碎的干草味。
傍晚风从窗口灌进来,带着泥土和烟火混在一起,像是七十年代所有人的晚饭都一起在空气里升起来。
阮时苒挽了袖子,把面粉倒进盆里,用筷子慢慢划成一个圆:
“你确定要从烧饼开始?我听说摊鸡蛋饼更容易。”
宋斯年洗手:“鸡蛋要票。”
“烧饼也要油。”
“油好弄。”
阮时苒看他一眼:“你说的‘好弄’是你弄,还是我弟去邻居家借?”
“我弄。”
“你从哪弄?”
宋斯年淡淡:“你别问。”
她被噎了一下:“……我是不是被你绕进来了?”
“你答应了,就在里面了。”
她掐了一把面粉,对他翻了个白眼。
可因为动作太急,面粉飞起来一点,正好落在他衣领附近。
她愣了。
宋斯年也愣了。
半秒后,他低头,从衣领上弹了一下:“落你身上了。”
阮时苒:“落你身上了。”
“都落身上了。”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领口,那画面像小孩撒面粉吵架,却谁都没吵,反而都忍着笑。
阮时苒转头拉回注意力:“把水递过来。”
宋斯年接过水壶,刚递给她,她手一紧,倒多了。
面团“哗”地一下塌了下来,像泥一样软。
她:“完了。”
他:“不完。”
她:“能救吗?”
他袖子一挽:“我来。”
宋斯年伸手进去,开始揉。
阮时苒盯着他那双手——不是因为手,是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敢试,什么都敢学。
她忍不住小声:“烫吗?”
“不烫。”
“你撒谎。”
“我在揉,不在撒谎。”
阮时苒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把笑压回去:“你别弄太久,会起泡。”
“你怕?”
“怕你起泡。”
宋斯年动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面团太黏还是因为她那句太直,他耳尖轻微发红:“那你来。”
她接过来,手陷进温热的面团里,柔软、黏糊,有点湿,但很踏实。
揉了几下,她抬头:“你弄得不错。”
“你教的。”
她心口轻轻动了一下。
他把学来的每一步,都算到她身上。
面团终于成了不软不硬的一团。
阮时苒把它切开,压扁,刷油,再贴上芝麻。
“锅呢?”宋斯年问。
“后院。”
后院灶台刚烧起来,铸铁锅烫得发亮,油滴进去“呲”地炸起细泡。
她让他先退:“太热,你站后面。”
宋斯年偏偏往前站:“我看火力。”
“我看。”
“我也看。”
“我手在这里呢。”
“我眼睛在这边。”
她真被他惹烦了:“你后退一点。”
他没动,只说了一句:“我不敢让你一个人靠太近。”
阮时苒的动作轻轻顿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对油锅小心,他是在对她的小心。
她没再让他后退,反而把锅铲递过去:“那你来试一个。”
“你先示范。”
“你不会学歪?”
“看你,我不会。”
她把第一个饼贴上锅,油花飞溅,她下意识往后闪。
宋斯年伸手挡了一下,她差点撞到他胸口。
两人距离近得一呼一吸都能感觉到。
阮时苒耳根一下热了:“你别——别站这么近。”
“怕油。”
“我怕你挡我。”
“你怕摔我。”
阮时苒:“我怕——你闭嘴。”
烧饼翻面时,金黄的边冒出香味,一点一点往空气里扩散。
宋斯年盯着锅,问:
“这个能卖五分钱一张吗?”
“能。”
“那一天卖四十张?”
“累得你手掉。”
“那卖三十张?”
“还是累。”
“二十张呢?”
她侧头看他:“你是不是把赚钱想简单了?”
宋斯年没否认,只轻声:
“我是在算——你能接受我累哪一种。”
她愣住。
不是算利润,是算她能不能心安。
阮时苒放慢语气:“你先别管我能不能接受。你先决定你想要什么结果。”
宋斯年看着油锅:“我想让我们都能少走一点弯路。”
阮时苒听到“我们”,心口微微一紧。
她忍着不让自己想太远,却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先把‘我们’放前头?”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心里忽一下沉:“那是什么放前头?”
“你。”
阮时苒眼神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