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同仇敌忾(2/2)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此刻,没有人退缩。
那些平日看不惯赵翠花往娘家搬东西,敢怒不敢言的汉子们,那些心疼老宋窝囊,背后没少嘀咕的婆娘们,此刻同仇敌忾。
这既是义愤,也是某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今天赵家能这么欺负无依无靠的老宋,明天是不是就能轮到自己头上?
这歪风邪气,必须刹住!
老宋看着眼前一张张激愤而真诚的脸,听着那山呼海啸般,为他撑腰的支持声,巨大的悲怆和汹涌的感激如同潮水般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
他挣脱陈冬河搀扶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满院子的乡亲,对着脚下生他养他的陈家屯土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重重砸在夯实的,冰冷的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瞬间青紫一片。
“我老宋……谢……谢谢大家伙!”
他抬起头,额上的青紫和泥土混在一起,声音哽咽得不成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我这辈子……没啥本事……往后……大家伙有用得着我老宋的地方……一句话!”
“我老宋……当牛做马……报答大家的大恩!下辈子……下辈子结草衔环……”
事情的发展,正朝着陈冬河预想的方向,精准而猛烈地推进。
此刻的陈家屯,没有冰冷的摄像头,没有精密的录音笔,有的只是众口一词,同仇敌忾的“事实”。
在这个年代,在乡村这个人情与宗法紧密交织,集体意志往往高于一切的天地里,集体的“道德”评判,便是那最直接,也最具摧毁力的律法!
这无形的道德底线,有时比白纸黑字的条文,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荣辱。
公社的王干事带着两个背着老式“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民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化冻后泥泞不堪,沾掉鞋的土路赶到陈家屯时,天色已经擦黑。
暮色四合,寒气像刀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陈冬河家院子里点起了几盏昏黄的煤油灯,光影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在土墙和挂着的白布上晃动。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实际上已经缓过劲儿来的赵守财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院角冰冷的草垛旁。
他半边脸肿得老高,乌青发亮,嘴角挂着凝固的血丝和泥土。
身上的破棉袄被扯得稀烂,露出底下青紫交加,布满鞋印的皮肉。
那是大家群情激愤之下,用他宣泄情绪留下的印记,也表明了陈家屯众乡亲联合起来打倒“地主老财”的决心。
赵守财整个人缩成一团,不住地哆嗦,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听到动静儿,仿佛活过来一般,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惜身子骨像断了似的,哪哪儿都疼。
努力了两下终于没能成功,只能暂时作罢,重重的喘着粗气。
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戴着棉帽子的公社干部皱着眉上前,蹲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颈,松了口气,回头道:
“没死,就是打狠了,看着吓人。养一阵就好了!”
“咋回事?谁打的?闹这么大阵仗?”
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王干事推了推眼镜,看着院子里黑压压,沉默却透着股肃杀之气的人群,心里直打鼓,后背有些发凉。
陈家屯是公社挂了号的先进村,陈冬河更是县里都关注的人物,而且人脉背景都摆在那里。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麻烦可就大了。